許千舟的話說出來之後,現場沉默了片刻。
樊進欲言又止了好一會,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許千舟一愣,趕忙快步跟了上去:“所以你們組織的房間在哪?”他說著,走出了一段路,還回頭和燕星辰招了招手,喊道:“我們上個副本用的那個定位道具還能用,有事可以用那個。”
被樊進留下的那青年站在燕星辰身上,有些茫然地看著燕星辰,無措得很。
周晚:“……”
齊無赦搖了搖頭,方才的怒意全然消散,反倒心有思量。
雖然事情的發展有些奇怪,但解決的方式卻很理想。
樊進進退兩難,恐怕隻能認下這件事情,許千舟今晚和白焰在一起,白焰獲得了什麼線索他都知道,第二天回來告訴他們,當真是穩賺不虧。
再加上他們手上那根代表著白焰信物的火柴,倘若破曉真的和黃泉對上,白焰怎麼著都會幫一把手了。
許千舟剛才當真是沒看出樊進的意圖……還是順水推舟,一舉多得呢?
而那個樊進,又當真隻是在副本第一天就色令智昏嗎?全然不管後果,帶上一個彆人眼中拖後腿的廢物小白臉——燕星辰甚至不是白焰的人,樊進這種新人排行榜前五十的玩家真的會這樣不顧大局?
交換是假,借機試探燕星辰這個九十九名到底有多少水分是真。
剛才短短幾句話來回,看似無傷大雅,實則雙方都試探了一回。‘
周晚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些,她剛才還有點無話可說,現在又打量著燕星辰,不知在想什麼。
此刻,祭壇上的所有東西都撤了下來,西裝男人仍然被掛在刑架上,他已經完全沒有動彈。
祭祀結束之後,那些人為了讓血流得更快一些,還割開了他的腹部。他腹部隱約可以看到一部分腸胃,血淋淋的,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青山族人每日裡還要生活,已經散了,但刑架附近仍然站著六個成年的青山族男人守在附近,聽他們的交談,這些人是在等那人血流儘了收好銀碗的。
有的玩家,如樊進那種,已經離開去青山族內了,有的玩家在附近徘徊,想著能不能得到多一點線索。梁諱不在,可能是先跟著被分配到一起的玩家們去青山族了。
還剩下的寥寥幾人中,燕星辰掃了一眼,遙遙瞧見了一個被好幾個人圍著的白發少年。
少年看上去年紀不大,五官都有些青澀,可渾身氣質卻凶悍得很。
燕星辰看他時,他也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相交,白發少年嘴角微揚,似乎對他笑了一下。
這笑像是打招呼,又好像沒有善意。
對方轉身便走了。
祭壇下,齊無赦抬手,指節微曲,輕輕在燕星辰額頭上敲了一下,喚回他的思緒:“看厲九澤乾什麼?早晚要對上。走,我們先去屋裡待著商量一下。”
燕星辰:“?”
是他的錯覺嗎?齊無赦最近越來越喜歡這樣。
這樣顯得他仿佛被偷玩被鄰家哥哥逮著的弟弟一般,麵前的一切都隻是玩鬨,天塌下來也有齊無赦頂著。
——可他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被人照顧的人。
他本來就是父母收養的,養父母又走得早,之後跟著舅舅到處遊蕩,小舅舅又性格冷淡,除了教他東西,其餘時候基本不怎麼和他交流。他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對自己“發號施令”。
這世間,向來隻有自己最可靠。
他會和齊無赦還有許千舟一起走進這個副本,都已經是因為前路太難,破天荒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額頭,不自覺把他那被劉海遮蓋著的淺痣露了出來。
齊無赦的直播視角中,青年神情羞赧,麵色還因為可能的體弱而有些蒼白,臉頰和耳垂卻微微泛起紅來。
那雙墨色眸子倒映著眼前男人的身影,亮如星辰,溫和似春,乾淨得在這血腥殘忍的祭祀之處格格不入。
[救命,我不行了,啊啊啊啊啊啊太可愛了太好看了!!!]
[齊無赦的視角比燕星辰自己的視角更適合看燕星辰,靠。]
[一想到齊無赦擁有這個視角卻看不到,我就心痛,寶貝這麼好怎麼便宜一個瞎子了!!]
[嗚嗚嗚嗚許千舟不在,赴死者要好好保護寶貝啊。]
[他看上去還是好單薄,哎,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在樊籠裡拚殺。]
[話說,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我是老粉了,星辰前兩個副本都不開視角的,這次到現在都沒關。]
[這是組織賽副本啊,多少大佬都在看,關視角損失太大吧。]
[不止這個,我也覺得奇怪,燕星辰怎麼……這個副本看上去很冷靜?]
[最奇怪的難道不是他們到現在還不走嗎!祭壇這麼危險,青山族內又有更多信息,玩家都要走光了喂!]
[……]
燕星辰確實沒有走。
他仰頭看著祭壇,問齊無赦:“你剛才說,青山族人和石像有聯係,是什麼樣的聯係?”
其他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
齊無赦能夠理解副本結構,可以感受到一些他們尋常玩家感受不到的東西。
“他們之間有能量勾連,”齊無赦說,“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不識相,對他們出手,不出意外,這些人能夠調用石像上邪乎的力量——哦,這就有不識相的人去了。”
他話音剛落,燕星辰便瞧見,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玩家中,有人踏上祭壇,朝著刑架所在的方向而去!
周晚滾了滾手中的骰子,稍稍看了一眼骰子的朝向,幸災樂禍般歎了口氣:“哎呀,不是好結局。”
燕星辰一愣:“你的技能——?”
周晚聳了聳肩,不言。
眨眼的功夫,祭壇上那幾個玩家便和守著刑架的青山族人起了乾戈!
這些人不是什麼大組織的,似乎是想趁著現在人少,青山族人也不多,直接出手想把那個裝血的銀碗帶走。
這些人其實想的也沒錯,銀碗裡的血是祭祀必須的一步,隻要沒有銀碗,祭祀就會遇到問題不能繼續舉行。
可他們錯估了青山族人的能力。
剛開始,那幾個守著銀碗的青山族人輕而易舉就被擁有道具和數據加成的玩家打退。
可當青山族人意識到這些人的目的時,其中一個青山族人對著石像叩拜了一下,再度起身之時,手中長刀一擲——
其中一個玩家直接被長刀貫穿,釘在了台階上,穿心而死。
另外幾個人滿臉驚駭,轉身便跑了。
被青山族人殺死的玩家屍體就那樣晾在那裡,他的同伴們根本沒有理會。
還剩下的零丁幾個玩家看到這一幕,全都神色一變,不再滯留。
不到一分鐘,現場隻剩下齊無赦、燕星辰、周晚還有那個樊進留下的青年。
“看到了吧?”齊無赦這才接著說,“他們可以借‘神力’。”
燕星辰眉頭一皺。
他原先以為,這次的副本是什麼偽造的神話,一切不過是古老種族的血腥崇拜,所謂的戮神,極有可能是對付副本內的某些厲鬼。
但看這情形……
青山族的神,真有其事?
不論如何,事情比他想的還要棘手。
若是這樣,彆說還沒看到的惡靈了,一個青山族人借“神力”就可以瞬間擊殺一個玩家。
若是接下來幾天,誰倒黴地被祭祀選中,即便這個人不是純新人,恐怕也完全跑不了!
齊無赦是赴死者。
這個危險對其他人來說是概率,對齊無赦來說,就是一個遲早落下的鍘刀。
他們根本無法隔岸觀火,因為這火已經隨時準備在他們身上點燃。
“走吧。”這回是周晚對他說。
燕星辰卻搖了搖頭:“不行,其他人可以等,我們要的是快。”
他抬腳朝那刑架而去!
刑架之上,西裝男人渾身浴血地掛在那裡,銀碗放在他的身下,碗裡的血越來越多。六個青山族人圍在一旁守著,前方的台階上,玩家仍然睜大雙眼,死不瞑目地被釘在台階之上。
陰雲遮蓋一下,風雨欲來。
[瘋了嗎??燕星辰要乾什麼?!??]
[他剛才親眼看到玩家挑釁祭祀規則被殺了,他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