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星辰一直都能感受到記憶裡的感官和情緒。
在赴死者讀完訊息的那一刻,他自己先是湧上了一股難言的情緒,隨後,記憶中的情緒居然和他自己的情緒交疊了起來。
他心中還冒出了一股極為酸澀的宿命感。
白遠山。
這個名字,記憶中身為曾經總榜第一的赴死者的他,十分熟悉。
而現在作為一個剛結束新人期的正式玩家的他,也十分熟悉。
許千舟閒聊的時候和燕星辰說過,白遠山是樊籠世界土生土長的玩家,成年之前沒有進入副本,但似乎他曾經得到過那位赴死者的指點,因此和暗地裡是赴死者學生的許明溪有著聯係。
他之前一個副本的時候,白遠山就直接在直播間表達了收他當學生的意圖,以此來打消直播間外那些想做小動作的人的念頭。
約莫二十年前,赴死者隨手給出了三張剛研發出來的符咒道具。
二十年後,白遠山在直播間用現在已經普及了整個樊籠的符咒作為打賞,替他擋下了那些宵小。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排斥這種仿佛被人拽著雙手往前走的巧合。
記憶畫麵之中。
赴死者還在看著那個訊息,手中拿著這段時間以來研究出來的新的符咒道具。
赴死者猶豫了大半年。
樊籠世界仿佛亙古不變一般,日日夜夜有人進出副本,也有人再也走不出來。總榜洗牌了一次又一次,聽說新的第二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叫做江璨的女人,對方明裡暗裡還試探過他的實力好幾次,他沒有理會。
樊籠的一切危險已經威脅不到他,可他對著種類愈發齊全的符咒道具,心中卻愈發躊躇。
他其實已經不需要如此鑽研,樊籠沒有玩家能打敗他。若是仔細深究,他現在還在完善這些符咒道具體係,是為了什麼呢?
也許還是覺得有朝一日這個體係能夠有用。
隻是赴死者身在其中,舉步難行。
那個總榜女玩家的訊息,還有白遠山的出生,徹底讓赴死者看清了自己在做什麼。
他如果隻是想要摸清楚樊籠的存在,那他自己理解樊籠和副本的結構脈絡就行了,為什麼還要把這些東西印刻下來,自己發展出一套便於不熟悉的人使用與學習的符咒道具體係呢?
——除非他早就想好了要讓其他人也能用得上。
赴死者其實早就心中有所成算,隻不過差一個點明的契機,讓赴死者做出最終的決定罷了。
不用看下去,燕星辰就知道,“他”會做什麼決定了。
因為燕星辰已經做了決定。
而燕星辰每一次的決定,都和記憶裡的他的決定一模一樣。
這世上沒有人能完全同步,連思想、思維都找不出任何不同。
除非他們是同一個人。
直至此刻,他不得不有點相信,也許,這些金拆帶出來的總榜第一的赴死者的過去,就是屬於他的記憶。
金拆的用法、紙傀術的應用、符咒的畫法……
都是他的。
可是……
可是他對他從小到大的記憶也十分清楚。
赴死者的人生十分完整,燕星辰的人生也十分完整。
他們明明是出生和成長都不一樣的兩個人,為什麼他會是赴死者呢?
這二十年間,長大了的白遠山還得到了總榜第一的指點,許明溪被赴死者收作學生。
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燕星辰明明還在現實世界,沒有進入樊籠。
他怎麼會沒有意識地出現在兩個地方呢?
這不可能。
還是說不
通。
難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之後赴死者遇到了什麼事情?
樊籠都說赴死者死了……
為什麼……?
到底是哪裡有問題?
赴死者這二十年來遇到了什麼嗎?
無數的疑問在這一刻攪動著燕星辰的腦海,他好不容易緩解一些的頭疼險些又冒了出來。
但似乎有人在一直幫著他,他昏昏沉沉間,剛感受到頭疼,靈魂又是一陣溫暖,頭疼壓了下去。
記憶畫麵還在繼續。
果不其然。
一切如燕星辰所想。
記憶中,他在收到訊息的當天,就畫了十張高級警示符。
警示符能夠覆蓋玩家指定的範圍,隻要周圍有鬼怪靠近,哪怕是鬼王級彆的鬼怪,高級警示符能夠立刻做出預警,讓玩家從睡夢中拔出身來。
混亂時代之所以叫做混亂時代,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樊籠一片混亂,玩家們隻能憑借自身的數值存活,若是在副本中稍稍入夢,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同伴或者敵人害死。
這種能夠由玩家自己設置範圍、警示對象的高級符咒的出現,立刻拍賣出了高價。
大家隻知道,十張高級的符咒是赴死者拿出來的。
沒有人覺得有哪裡奇怪的,赴死者總榜第一了這麼久,能拿出一些稀有符咒太正常了。
獲得那十張警示符的玩家所在的副本直播,都得到了高度關注。
包括當時的燕星辰自己,也在關注著這些人的直播。
十張警示符都得到了完美的發揮,雖然有的玩家警示符用掉之後還是死了,但是好幾個總榜玩家都在高級警示符的幫助下躲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