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杜子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將大家都嚇了一跳,本就詭異的氣氛更添驚悚。
什麼叫鬱思思不是鬱思思?
鬱思思放下叉子,嫵媚大眼斜向杜子謙,紅唇微嘟,委屈地說:“子謙,你在說什麼呢?難道我今天換一個妝容,改變一下風格,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難道你們幾個大男人,要欺負一個弱女子不成。”她眼圈眨眼紅了,蒙蒙蒙地望向斜對麵的張亮,“亮哥,你就任由子謙汙蔑我,不為我說話嗎。”
張亮遲疑。
幾人當中,他與鬱思思接觸最多,漂亮女人嘛,撒起嬌來誰人能擋?
正是如此,他最能感覺到鬱思思的變化,鬱思思本是一個嬌俏的漂亮女人,今天忽然變成風情萬種的女人……
但當他和鬱思思的目光對上時,胸口一熱,直將槍口轉向杜子謙:“你有病嗎!”
“我……”杜子謙漲紅著臉,抖著手指向鬱思思,“她、她頭發裡有一雙很可怕的眼睛!”
鬱思思站起來把頭發撩開,女人烏黑的發絲柔順滑亮,撩開後什麼都沒有,她用這個動作證明杜子謙的話完全是子虛烏有。
杜子謙啞口無言:“我剛才看到了。”
他明明看到了,不可能是錯覺,那樣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絕對不是鬱思思!
他求助地看向唐紀之,卻發現唐紀之好像沒注意到他們的爭論,低下頭在和小紅帽說著什麼。
杜子謙實在不敢打擾那兩位大佬,至於藍瞳,連眼神都沒往這裡移一眼,他更不敢打擾了。
樓宇現在極度討厭杜子謙,見狀冷笑:“杜子謙,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彆一驚一乍,先不說思思沒有問題,如果她真的有問題,唐哥會看不出來?”
他十分漂亮地拍了個唐紀之的馬屁,雖然不知道小紅帽為什麼要叫唐紀之爸爸,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唐紀之連小紅帽都能收服,那得多厲害?
跟著這樣的大佬,豈不是可以在這個世界橫著走了?
怎麼著也要把杜子謙擠下去自己上位!
“唐哥都還沒說話呢,你當著唐哥的麵這樣說,是覺得唐哥不如你嗎?!”
杜子謙:“……”
“不是!我……”他性格本就內向靦腆,一急更不會說話。
鬱思思繼續抹眼淚。
張亮和樓宇統一戰線,劉中元沒吱聲。
就在杜子謙無助的快要哭出來時,唐紀之終於結束和小紅帽的談話,一邊讓藍瞳把小紅帽放下來,他抱了過來,一邊道:“早餐時間,坐下來吃飯。”
“小公主,你看她,是原來的鬱思思嗎?”小紅帽被藍瞳氣出來的滔天怒氣在唐紀之的安撫下已經煙消雲散――因為爸爸不生她的氣了,還抱她!
她乖巧地窩在唐紀之懷裡,意思意思地看了眼鬱思思,半晌撇嘴道:“是她。”
“杜子謙,朝思思道歉!”張亮心中莫名鬆了口氣,再看鬱思思,黝黑陰沉的臉閃過心疼。
樓宇附和:“就是,趕緊道歉。”
他說完還朝唐紀之討好地笑,結果對上的是小紅帽的眼睛。
樓宇咽了咽喉嚨,老實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鬱思思擦掉眼淚,大方笑道,“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子謙有可能是精神太緊張,所以看錯了。”
眾人重新落座,可杜子謙說什麼都不敢挨著鬱思思坐下,不過這次他聰明了一回,跟張亮換位置,後者立刻和他換了,換的時候還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早餐結束,小紅帽從唐紀之身上滑下,說:“我要去拜訪鄰居白雪姐姐,所有人跟我一起,十分鐘後在這裡集合。”
眾人不敢有異議,紛紛上樓,鬱思思最後一個上樓,朝唐紀之拋了個媚眼才上去。
小紅帽看著不動的藍瞳,放棄了趕他走的想法,就當他不存在好了。
“爸爸,你為什麼要叫他們一起去白雪姐姐家?”小紅帽不解,“他們弱死了,會拖後腿的。”
“也不一定。”唐紀之隨口答了句,“人多力量大嘛。”
小紅帽把唐紀之這句話理解成把杜子謙等人當成墊背,對啊,萬一和白雪姐姐動手,打不贏的話,還可以用這些人拖延時間。
“白雪公主住在哪?”遠處的那些木屋已經消失,但唐紀之現在懷疑那些木屋不是消失,而是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他們看不到而已。
果然,小紅帽道:“白雪姐姐住在南邊的森林裡,不遠的。”
唐紀之又問:“你知道周圍有哪些鄰居嗎?”
小紅帽歪著腦袋回想,然後掰著手指細數:“白雪姐姐,辛德瑞拉一家,卡拉,愛洛……這些是離得近的,遠的我就不知道了,沒有接觸過。”
“愛洛一直在睡覺,我和白雪姐姐去看過她。辛德瑞拉家裡的那幾個女人都很討厭,我沒去過。卡拉被他老婆變成一隻大青蛙,躲著不敢見人,脾氣很暴躁,他老婆被白雪姐姐沉地底下了。”
唐紀之:“……”
“以前周圍沒有他們。”小紅帽說,“後來他們突然出現成為我的鄰居,再然後就有客人來了。”
這些童話故事中的虛擬人物困在這裡不知多久,經曆一次又一軟的輪回,終於有一天,有外界人類進來,麵對這些人類,他們會怎麼做?
當然是圈養起來玩樂,等膩了再吃掉。
“不過……”小紅帽突然皺眉,接著又沒了聲音。
唐紀之:“怎麼了?”
小紅帽搖頭,萌萌道:“沒什麼。”
她就是感覺自己突然想起了什麼,結果轉頭想起的記憶成了空白。
“爸爸,等會兒到了白雪姐姐那,我先跟她說。”小紅帽拉著唐紀之的衣袖,“她真的特彆厲害。”
“好。”唐紀之摸摸她的頭。
十分鐘後,杜子謙幾人下樓,鬱思思又換了條裙子,並卸掉之前的濃妝,換上淡妝,如同二十多歲的青春大學生。
她小鳥依人地貼在張亮身邊,儼然把自己當作張亮女朋友,再看張亮,黝黑的臉上沒了往常的陰沉,嘴角和眼角均往上揚。
他大概不是喜歡笑的人,是以這樣笑起來顯得格外僵硬,莫名有些詭異。
樓宇嫌棄地撇嘴,真真是見到女的就走不動道。
他瞧不上杜子謙,又惡心張亮跟鬱思思粘糊的樣子,跟劉中元又有大仇,想來想去,隻好走在前麵,儘可能靠近唐紀之。
一行人離開小木屋,由小紅帽帶領,朝南邊的花海走去。
小紅帽拉著唐紀之的手在花海裡蹦蹦跳跳,沒過一會兒,他們看到右側的花叢劇烈顫動,接著一隻大灰狼躥了出來。
杜子謙安慰自己,小紅帽在這兒,大灰狼不敢有其他動作。
那隻大灰狼隻是用狂暴、饑餓地眼神看著眾人,它沒有離開,不遠不近地跟著,似乎是想趁小紅帽不注意,叼一隻就跑。
樓宇也害怕,忍不住朝杜子謙靠近,兩人一個不留神撞在一起,樓宇張嘴就罵:“瞧你那慫樣!”
杜子謙忍不住頂了一句:“你、你不也怕嗎。”
樓宇:“……”
鬱思思被張亮牽著手,她盯著唐紀之的背影,伸出指尖緩緩轉動手腕上那個古老的破爛瓶子。
真是好鮮美的味道,想吃。
花海裡很安靜,大家都不敢說話,隻有小紅帽,折了一支粉色花朵插在耳後:“爸爸,我這樣好看嗎。”
“不錯。”唐紀之回了聲,旋即把手裡用花枝扭好的花環戴在她頭頂,“這樣更好看。”
“謝謝爸爸。”小姑娘開心極了。
眾人神色複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全家帶娃出遊呢。
下一秒,他們看到一直沒出聲的藍瞳忽然伸手,將小紅帽頭頂的花環摘下來,轉而戴到自己頭上。
“……”
靠。
哪怕知道小紅帽很恐怖,可拋開這些,她外形是小孩子,藍瞳公然搶小孩的東西,要臉不要?
唐紀之迎上藍瞳的視線,片刻後咳了聲,安撫即將暴走的小蘿莉:“我再給你編個更好看的。”
小紅帽堪堪忍住。
唐紀之沒有食言,快速編完一個新花環,小紅帽接過來仔細對比,確認這個花環比之前那個好看,為了避免又被藍瞳搶,這次她把花環戴到了脖子上。
如此安靜祥和地走了一會兒後,視線突然有了變化,仿佛穿過一層看不見的結界,他們進入到一個森林裡。
再往後看,已然看不到花海,隻有森林,尾隨的大灰狼也消失了。
唐紀之停下腳步,側耳一聽,他聽到了飄渺詭異的歌聲,不是一個人發出來的。
“誰在唱歌,太難聽了吧。”樓宇難受地捂住耳朵。
小紅帽瞪他:“閉嘴!誰準你說話了?”
樓宇臉色一白,低頭噤聲。
“有客人來了。”
“是小紅帽呀。”
“她帶這麼多客人來,快去通知公主。”
“公主還在睡覺呢,讓他們等著吧。”
“不好吧,是小紅帽呢。”
……
伴隨著怪異蒼老的聲音響起,七個戴著不同顏色襪子的小矮人跳了過來,他們的身高隻有幾十厘米,堪堪達到人的膝蓋處,擁有著正常人的五官,但一個比一個蒼老,臉皺的像樹皮。
小矮人們重點盯的是唐紀之,其中截綠襪子的小矮人看了半晌,說:“他就是昨晚公主見過的那個客人,公主很喜歡他。”
七個小矮人把唐紀之團團圍住,紫襪小矮人伸手捏了捏唐紀之的腿:“肌肉鬆馳,沒有力度,差。”
小紅帽上前一步,趕他們:“走開啦,我找白雪姐姐。白雪姐姐昨晚說了,她研究了幾個新菜式,讓我今天有時間過來拜訪她。”
“走吧。”小矮人們挨個被小紅帽踢開,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惱,轉身朝森林內部走。
“唐哥,你看那。”杜子謙湊近了些,悄悄指向遠處。
唐紀之看過去,眉梢輕挑,那邊有幾排排列整齊的大樹,然而每棵樹的樹底都隆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包。
像――墳包。
鬱思思捂著嘴唇,嬌笑起來:“那些土包包看起來像小帳篷呢,說不定裡麵可以住人。”
唐紀之轉頭,笑眯眯道:“那你要不要進去試一試?”
鬱思思不料唐紀之會突然主動和她說話,笑容僵了下,旋即嬌羞道:“要是能有你這麼一個大帥哥陪我一起去試,我非常樂意哦。”
“那可不是住的地方。”戴黃色襪子的小矮人笑嘻嘻道,這個動作如果由可愛臉來做,會顯得童真有趣,然而從一張樹皮臉中吐出來時,蘊含著說不出的驚悚,“不過客人要是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幫忙。公主說了,我們要滿足客人的所有要求。”
小矮人說完轉過頭,繼續和其他小矮人帶路,沒過多久,前方視野變得開闊,唐紀之看到一個熟悉的水潭。
正是他夢裡的水潭,隻不過與夢裡不同的是,水潭旁邊多了一座低矮木屋,屋子外表以綠色為主,到處長滿藤蔓,偶爾點綴著幾朵小花,添了幾分可愛。
木屋兩邊是圈出來的菜地,種滿各種各樣的蔬果,長勢喜人。
唐紀之和藍瞳對視一眼,後者目光往潭麵掃了一眼。
突然,唐紀之腰被摸了一下。
“嘻嘻,這位客人的腰很細哦。”動手的是戴青色襪子的小矮人,他門牙缺了一顆,說話有點漏風。
他的眼皮眯成一條線,乾枯的五指搓在一起,似乎在回味剛才的感覺。
下一秒――
一隻小手拎起他頭頂的襪子,小矮人升空,腳不沾地,無助地伸腿。
小紅帽直接把小矮人扔開。
她高聲道:“白雪姐姐。”
不一會兒,正中間的木屋發出吱呀的聲音,一襲白裙的白雪公主緩緩走了出來。
大概剛起床,白雪公主赤著腳,雪白肌膚透著初醒時分的淡淡櫻紅,長長的睫毛輕閃,如同剛剛蘇醒的絕美精靈。
她沒有戴皇冠,柔順的發絲披在腦後,無風自動。
“原來是小紅帽,這麼早就帶著你的客人來了,真是抱歉,我剛剛睡醒呢。”白雪公主歉意道,“小六小七,你們快去準備早茶。”
藍色襪子和紫色襪子兩個小矮人敏捷地進入屋內。
“大家請。”白雪公主側身,“今天你們來,我這裡終於能熱鬨了。”
杜子謙等人已經呆了。
從白雪公主出現的那一刹那,他們就呆滯了。
他們到這個世界,從來沒去過其他地方,更不知道白雪公主的存在,此刻來到森林中,見到白雪公主,驚覺這世上居然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孩。
漂亮的讓人失神。
“太美了。”樓宇張著嘴,呆呆地看著白雪公主。
杜子謙昨晚見過白雪公主,知道白雪公主厲害的緊,隻看了一眼便低下頭,餘光將樓宇的樣子收入眼中,再看劉中元和張亮,和樓宇一樣,均被白雪公主的美貌震的走不動道。
等等,他忽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鬱思思呢?!
她一直和張亮走在一起,杜子謙隻覺頭皮一陣發麻,剛要吱聲,忽然發現鬱思思居然走在最前頭。
她什麼時候走到最前麵的?
杜子謙下意識去看唐紀之,卻見唐紀之、藍瞳神色沒有變化,至於小紅帽,已經和白雪公主手牽手了。
“不知怎麼稱呼這位客人?”就是這時,白雪公主柔柔望著走至眼前的鬱思思。
鬱思思沒有絲毫懼怕,大大方方的和白雪公主對視:“白雪公主你好,我叫鬱思思。”
鬱思思長得不差,但和白雪公主站在一起,無論氣質還是相貌,不在同一個等級。
白雪公主讚歎道:“好聽的名字,很適合你。”
“謝……”鬱思思話沒說完,突然朝白雪公主撲去,速度非常快,而且動作十分突兀。
與此同時,她的頭發自動揚起來,一雙腥紅的眼睛冒出,與其說是眼睛,倒不如說鬱思思後腦藏著一張醜陋的臉,那張臉哈哈大笑,發出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聲音。
“這麼美的一張皮,還是讓我來穿吧。”
樓宇全身僵硬,臉色慘白,嘴唇不受控製地抖動,想起不久前杜子謙說鬱思思不是鬱思思,他站出來替鬱思思說話,想起自己幾次離鬱思思非常近,後者還朝他說話。
如果鬱思思已經被這個怪物無聲無息吃了並占據,她接近自己豈不是也想吃了自己,還有張亮……
他連去持張亮的勇氣都沒有,四肢麻痹,動也不敢動,隻能驚恐地看著那個怪物脫離鬱思思的後腦,半邊身體充滿惡心的粘液,徑直撲向美麗聖潔的白雪公主。
唐紀之往後退了一步。
見他退,其他人下意識照做。
麵對撲過來的醜陋怪物,白雪公主麵色未變分毫,依舊充滿溫柔,她看著怪物的目光,像看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她歎息一聲,美人歎息,和美人落淚一般,讓人憐惜。
“被關在瓶子裡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獲取自由,便想借他人皮囊活下去,真是太可憐了。”
那隻半脫離鬱思思身體的怪物,被無形力量鎖定在距離白雪公主幾厘米的半空中,白雪公主並不在意它惡心的外表,伸出白皙的指尖,憐憫地放在怪物頭頂:“我理解你,沒關係,我可以給你自由,讓你擁有另外的皮囊。”
白雪公主取下鬱思思手腕上的破爛瓶子,指尖一拂,花瓣般的嘴唇微啟,不知她念了什麼咒語,破爛瓶子的瓶蓋自動彈開,冒出一縷黑氣,怪物不甘心地大叫:“不――!”
它被吸進瓶子,蓋子反彈回去蓋好,空蕩蕩的破爛瓶子裡多了一個紅色小彈珠,外形像紅豆。
任誰也無法把這樣一顆紅豆和剛才那隻怪物聯係起來。
咚的一聲,鬱思思的身體倒在地上,飽滿富有彈性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癟,就像一張失了水分的樹皮,早已沒了呼吸。鬱思思已經死了。
從昨晚房間裡傳來的那聲尖叫,她就已經死了,之後與眾人見麵的鬱思思,都是占據著她身體的怪物。
大概鬱思思不知從哪裡撿到一個玻璃瓶,放出了裡麵的怪物,導致自己成為怪物的第一隻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