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以東偏北,
一百八十裡。
“報!情況已經查明!”
“到底出什麼事了?”
那是自己帶著拓跋缺的三成人馬回馳王城的魏玄衝。
他在途徑盛樂的時候感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因而,便派人去探。
可那名探子卻是不敢說出實情。
他隻是……隻是雙手顫抖著,將那份來自於王城的詔書呈給了魏玄衝。
魏玄衝隻不過是看了詔書上的第一行字,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要摔下馬來。
“魏先生!魏先生!”
周圍的人連忙上前扶住他。
待到魏玄衝稍稍喘過幾口氣之後,他便說道:“這是假的。爾等切不可聽信!”
所以,詔書是假的嗎?
上麵的璽印以及鳳印是假的嗎?
太子妃……是假的嗎?
還是說,隻有上頭說的,“子楚太子之妃已然生擒拓跋缺所樹傀儡,也剪除了其在王城內的黨羽”,可能是假的?
這些問題在周圍許多人的心裡響了一遍又一遍,卻是無人敢當麵問一問這位年紀不大,卻是已然足智多謀的魏先生。
同樣地,魏玄衝也沒法在此時向身邊的這些人問上一句:子楚太子之妃,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隻是留下了那句話,告訴身邊人這是假的。
而後,他便回到了供他小憩的簡易帳篷裡,沉思起來。
他拿起紙和筆,用商言給拓跋缺寫下計策。
“莫向西,莫回頭。向東接女王,揮師南下尤可期。”
他一邊寫下短短幾句的話語,一邊喝著酒囊裡的烈酒。
很快,酒囊便被他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有朝一日取神都,則可自南定北都。”
魏玄衝將這張紙折了一下,又一下。
待到它能被輕鬆塞進酒囊後,便又用油紙將其包裹起來,把它塞入喝乾了的酒囊之中。
在做完這些之後,他便喚來親信。
將那自王城而來的詔書以及酒囊交給對方。
魏玄衝:“你且挑出一個兩百人的小隊,向東去追攝政大將軍。”
“是!”
魏玄衝:“見到大將軍之後,便把這封詔書交給他。就說……上頭的璽印與鳳印都是真的。宮城恐已被人拿下。玄衝……且率軍去王城解圍,還請將軍稍安勿躁,等上幾天。
“若是十日之內收不到我的消息,就讓他彆再回來了。你給他呈上這個這個酒囊。該如何做,我已給他寫好了。至於他願不願聽,便是他的事了。
“你就告訴他——玄衝給他的最後忠告,便是希望他能好自為之,彆再一意孤行了。”
王城,
宮城正殿。
已經重新修葺過了的這間殿堂可稱得上是金碧輝煌。
可趙靈微的身上依舊穿著那套戰甲。
她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彆人——不可鬆懈,你們還需繼續警戒。
先前俞鬆謀告訴她,打仗時切不可一次就把所有的人馬都押上。
因而趙靈微便把手上本就不多的人手分為了這會兒的主戰隊伍,以及後續的支援隊伍。
她的千鶻衛於殿內和殿外守著她。
向天鴿則繼續替她整理起了各類的地理誌,以及那些記錄了魏國與他國來使之間交往的書冊。
看起來,他們已經在為太子殿下的歸來,以及對於魏國土地的進一步收複做起了準備。
但這會兒到底還不能稱得上是局勢已定。
於是負責指揮後續支援部隊的達奚嶸與韓雲歸此時就站在正殿的中央。
他們正在看著從太子的寢宮搬來的沙盤。
盯著它,也琢磨著這兩日內還有誰可能會打到王城來。
兩人還時不時地用手指指這裡和那裡,再在沙盤上比出一個路線,以此來進行無聲的交流。
至於公主殿下,她則正看著那些已然被整理好了的,講述魏國地理的書冊與圖冊。
隻是她的眼睛雖看著書冊,心思卻是有一大半都放在了那些細微的聲響上。
她在聽著從城外隱約傳來的廝殺聲。
以及那可能在任何時候響起的,告訴她此戰結果如何的戰鼓聲。
“咚!”的一聲從遠處傳來。
那讓趙靈微在一瞬之間坐直了身體。
伴隨著那一連串的鼓聲,公主殿下又感受了一把那頭皮發麻的感覺。
而當她聽清那是在告訴她此戰已勝的鼓聲時,她便激動地站起身來,甚至差點要把手上握著的那卷書冊給甩飛出去。
在意識到了自己的這份失態後,公主殿下連忙穩了穩自己的氣息,且還把那卷書冊握於手中。
然她卻還是抑製不住地把那卷書握再手中,越卷越緊。
“方才那陣鼓聲,不是已退敵,而是……此戰已勝?”
趙靈微的這句話是用商言說出的。
因而,在韓雲歸點頭時,達奚嶸隻得疑惑地看向那頭的向正使。
那陣鼓聲也便是在此時再次響起。
韓雲歸:“恭喜殿下。攻城主將已經敗亡。如此便能視為,此戰已勝。”
趙靈微沉沉地呼了一口氣,並點著頭向殿外走去。
公主殿下有些掩不住自己的激動之情。
她的眼睛亮得很,甚至連兩側的臉頰上都帶上了些許的紅。
年紀還不大的趙靈微想要學一學史書上說的那些帝王們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
可轉念又一想,卻又想到自己的奶奶似乎經常是喜怒形於色的。
所謂的喜怒不形於色,隻在慈聖皇帝需要如此的時候,才會出現。
於是她便也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帶著些許的喘走向殿外。
等待著立下了戰功的將軍來到殿前。
她本以為自己需要等上好一會兒的。
可沒曾想,她卻是已然看到了遠端正騎著馬而來的那人。
見此情形,韓雲歸很快便道:“公主,豹騎將軍暫離城樓。雲歸……且去換防。”
公主向他點了點頭,而後韓雲歸便朝著已然下了馬的俞鬆謀走了過去。
他們對彼此點了點頭,並錯身而去。
俞鬆謀是帶著一個木盒子來的。
趙靈微想也不用想,便能知道那裡頭裝的肯定是攻城主將的首級。
可打了這麼一仗的豹騎將軍,他的臉上卻未有被濺到的血。
即便提著那樣的一個木盒子,也不會讓趙靈微有想要後退那麼一兩步的衝動。
他似乎是在過來見趙靈微之前還稍稍整理了自己一番,讓公主殿下不至於會被那份血腥氣給衝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