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我錯了。’
——早在趙靈微從魏玄衝的刀下掙脫開的時候,她就已經把這句話說過一遍了。
但那時候情況特彆,太子殿下隻當自己的太子妃是驚魂未定, 在向他撒嬌。
沒曾想, 這會兒的趙靈微竟是又把這句話給提了一遍。
顯然是真想和他認錯。
太子殿下心已動, 卻還是按捺著,啞聲問道:“錯在何處?”
趙靈微低著頭, 說:“我千不該, 萬不該,不該不和你說一聲……就自己帶著人……打去王城了。”
拓跋子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太子妃冰雪聰明,膽識過人,在拓跋缺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 自行攻下王城、發布詔令。此事有功, 當獎。”
咦?
咦咦咦!
趙靈微都愣了。
她一下抬起頭來, 看向拓跋子楚。
卻見對方的眼中滿是認真, 一點也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的樣子。
可公主殿下還來不及說些什麼, 就見子楚太子話鋒一轉, 又道:
“然太子妃明知孤妒忌豹騎將軍,也知他愛慕太子妃,卻也不事先知會孤,甚至有意把孤調走,而後再將其引來。此事有過,得罰。”
子楚太子不愧是善於治軍的鬼麵戰神。
在他的口中, 功是功, 過是過。
他既不添油加醋, 也不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在自家太子妃的頭上。
但, 他又還能把自己妒忌某個男子的話都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口來。
可正是因為這樣,公主才更覺得局促。
拓跋子楚:“該如何獎,我心中已有決斷。然該如何罰,靈微可有想法?”
趙靈微彆彆扭扭地說道:“你要是問我……我肯定說,我要功過相抵。”
“不可。”太子殿下看起來十分不讚同,道:“我向來就賞罰分明。且功過相抵,隻會讓人在下次犯錯時鋌而走險。”
這原本就是句普通的話。
然而子楚太子在如此情境下說出“在下次犯下過錯時鋌而走險”,實在是把趙靈微說得臉都羞紅了。
趙靈微:“那你說說,要如何罰我?我跑那麼老遠來嫁給你,母族又還在神都。現在還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靈微豁出去了,閉著眼睛氣鼓鼓地說道:“你要是不心疼我,你就罰我好了。”
拓跋子楚的眸色深沉起來,且他的目光也帶上了些許危險。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幕情景。
一幕讓他不知為何會出現,卻是很想親手實現的情景。
他的太子妃被他用很襯其雪白膚色的紅色綢緞……將手綁了起來,並在他的身下隨他的動作而抽泣著,喊著他的名字,說“你不心疼我”。
然拓跋子楚的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垂下眼簾,說道:“我就罰你,把先前在北城樓處用商言對豹騎將軍說過的話,對我再說上幾遍。”
這、這麼簡單?
等……等等,不對勁!
趙靈微:“你要我……說幾遍?”
拓跋子楚仿佛不明白自家太子妃為何會在這樣的事上都會想要討價還價,還有了些許的不高興。
拓跋子楚:“自是現在先說一遍。從明日起,再在每晚就寢前各說一遍。直到我認為罰夠了為止。”
這也太……太羞人了吧?
可太子殿下卻說:“我若不讓你多說幾遍,怎知你會不會騙我,又會不會記錯了,或是有什麼遺漏?”
在拓跋子楚看來,趙靈微在當時所說之言,已與給到他的情話無異。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時的他才願意在一定程度上對豹騎將軍既往不咎,也不去追究對方居然膽敢騙自己,說太子妃要跟著他跑的事。
可這樣的話,太子妃既能對愛慕她的其他男子說,就更應當對他多說幾遍。
見自家夫君說了那麼一堆話來嚇唬她,然所求的,居然是如此簡單之事。
趙靈微雖羞窘得不行,卻也隻能是……從了。
她試著回憶了一番當時的情形,並將那些話語用魏言說了出來。
“在和親隊伍進到魏國的時候,白將軍引我去救了一人。
“他是個啞巴,卻讓我一眼看到,就覺得喜歡……”
趙靈微的話有些斷斷續續的。
她需要想一想,才能把當時說的話都記起來。
且一邊說,還得一邊看著對方。
因為,那雙琉璃色的眼睛也正在看著她。
這便讓她……更為臉紅了。
“他當時傷得很重,而且看起來很危險,卻獨獨對我很特彆,也仿佛認識我一樣。我便命人……將他放在我的帳篷裡。”
這兩句話,公主並未對將軍說出口。
且太子殿下似乎也隱隱覺察到了。
但他卻是沒有打斷自家太子妃,而是繼續聽著,也回憶起了兩人初次遇到時的情形……
在太子寢宮外,已然處理好了傷口的豹騎將軍依照與拓跋子楚的約定,來到了這裡,等待與公主殿下見上一麵。
他不清楚趙靈微會在何時出來,卻也並沒有讓人進去通報一聲。
這或許是因為,他原本也沒有那麼急切地想要同對方辭行。
又或者,他其實並不是那麼的想要離開。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說——今夜我就啟程回神都。
“賀樓對我說了好多次,說他就是太子。可我老也不信。直到……”
趙靈微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她與拓跋子楚相識的經曆全都說完,也讓自始至終都將全部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的子楚太子吻了她。
待一吻結束時,兩人都有了些許的喘。
趙靈微是被吻得發喘。
而拓跋子楚,他則是因為對於自家太子妃所起的心思而發喘。
直到此時,今日的趙靈微已提不起脾氣來和拓跋子楚說他跟“自己人”打到那種程度的事了。
可太子殿下卻道:“他想見你。”
在趙靈微因為驚訝而睜大了眼睛的時候,拓跋子楚又道:“他說他今夜就要啟程回神都,想在離開前來再來見你一麵。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我和他約定的時辰了。”
豹騎將軍望著的那扇殿門終於被推開。
而此時站在了那裡,被落日餘暉映上了傾城容顏的,則正是他等待著的那個人。
隻是得到了他今夜就將離開的消息而已,公主就已經濕潤了眼眶。
那份淚意化作離愁,吹拂了將軍的心。
魏太子是與之一起出來的,卻似乎沒有要在旁聽著他們話彆的意思。
他隻是在公主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隨即就在趙靈微走向殿前的院子時飛身上了屋簷。
似是打算就坐在聽不清兩人說了什麼的屋頂上,遠遠地看著。
白將軍已在趙靈微這裡縮了一個冬天了。
現在王城開始漸漸融雪,它又已是很久都未有見到愛喂它吃小牛肉的子楚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