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香蓉一提醒,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顧荀扭頭往外頭看,見顧景塵就背著身站在台階上,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又聽了哪些話進去。

適才顏婧兒賭氣說要解了婚事,他都愁死了。

他家大人孤身多年,府上突然來了個有婚約的小姑娘,頓時令顧荀又燃起了希望,想著興許再過兩年府上就能有女主人了。

這下倒好,好不容易哄了這麼些日子的小姑娘,一氣之下說要回大槐村。

之前顏婧兒控訴的那些,也不全然是氣話。他家大人確實是過於麵冷了些,有時候也的確嚴厲得像個夫子。

不過此前顧荀想,這興許是大人從未與姑娘家相處過,難免不太懂,等日子久了,兩人熟悉了,自然迎刃而解。

但這都才多久?

依他看,這回要是哄不好,他家大人恐怕真就要一輩子打光棍。

解鈴還須係鈴人,顧荀起身,道:“顏姑娘莫要再說氣話,大人之前興許是還不清楚這裡頭的情況,你等會細細與他說,大人會...通情理的。”

走出門,經過顧景塵身邊時,顧荀還小聲提醒了下:“小姑娘這會兒在氣頭上,要順著捋。”

顧景塵半斂著眉目,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過了會兒,顧景塵吩咐婢女們退下,他抬腳進門。

顏婧兒之前聽說他來,就轉身背對著他坐,心裡委屈難過的同時,也豎著耳朵聽動靜。

顧荀那句“順著捋”她當然也聽見了,心想他們當她是兔子麼,捋什麼捋?

她才不想聽那人說話。

因此,當顧景塵才跨進門,顏婧兒就倏地扭身進內室。

嬌小的身影,堅決、果斷、甚至還帶著那麼點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的冷漠無情。

顧景塵微微錯愕。

他頓了下,在適才顧荀坐的地方坐下,隔著巨大的金絲楠雕花蘇繡屏風,看不清裡頭的情況。

也不知怎的麼,顏婧兒此刻覺得委屈更甚,之前收住的眼淚又漸漸盈滿眼眶。她趴在榻上,拿軟衾蓋住自己,低聲哭。

她哭得嗚嗚嗚的,聲音沉悶又可憐。

顧景塵就這麼坐在外頭,聽了許久。

顏婧兒哭過後,心情緩了許多,到最後還忍不住打了個嗝。這聲音突兀,令她有點羞恥。

不過外頭許久都沒動靜,她想,興許顧景塵已經走了。畢竟她這麼給他甩臉色,他肯定覺得沒麵子,因此走了也說不定。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頭朦朦朧朧點了燈。而內室沒點,她怕黑,想著還是先出去。

但才動一下,外頭就傳來了顧景塵的聲音。

“哭夠了?”

他聲線略薄,沒了往日的低沉,不知是不是刻意放輕還是怎麼著。裹著清涼的夜色傳進來,居然柔和了許多。

顏婧兒一頓,也不敢動作了,但隨著他這句話,剛止住的眼淚,又從眼角落了一滴下來。

她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脾氣,犟嘴道:“沒夠。”

“......”

話落,她感到外頭的人沉默了下。

她半抬著身子等了一會兒,等得腰都酸了那人還沒說話。於是索性又悄悄地趴下去,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枕著。

室外,顧景塵僵直坐在椅子上,目光凝著燭台上的火光,光暈忽大忽小,照得他的臉也忽明忽暗。

也不知他在等什麼,或是在想什麼。

香蓉站在院子裡聽動靜,想著這會兒天黑了,姑娘還沒吃飯,要不要進去問問。興許大人也還沒吃,如若不然兩人坐下來吃慢慢談也好。

她是這麼想的,便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但才上了一級台階,就聽得裡頭突然傳來極低的一聲“我錯了。”

香蓉嚇得立即退回來。

適才她沒聽錯?

那句話是她們大人說的吧?

天呐,她們向來說一不二的大人,居然...居然開口道歉了。

香蓉傻了,傻過後有點愁,這是她能聽的嗎?畢竟大人也是要麵子的啊,如此一想,香蓉趕緊腳底抹油跑了。

門外頭傳來了點動靜,好像是什麼人跑出院子的聲音。顧景塵自然聽見了,但睫毛都未曾動半分。

他緩緩開口道:“此前,是我之過。”

顏婧兒起初也有點懵,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但他又道歉了一遍,這才發覺沒聽岔。

人就是這麼奇怪,當身份尊貴的那一方向你低頭時,你會覺得自己占了許多便宜,頓時就想原諒他。

顏婧兒就是這樣的。

她之前哪怕有天大的委屈,聽了他這句道歉後,居然立刻煙消雲散。

甚至這會兒冷靜下來後,還覺得自己之前做得有些過了。

她不僅說出口“討厭他”,還在管家和丫鬟麵前說他壞話,連解除婚事這樣的話也說出口了。

顏婧兒隱隱有些後悔起來。

“今日之事,”顧景塵繼續道:“是我思慮不周。”

官場上打交道,向來以利為準,利在前,天大的委屈都要往肚子裡吞。所以,顧景塵是真的沒法理解因為口舌之爭就大打出手的事。

但見顏婧兒哭得這般傷心,他難得地換位思考了下。

若是顧荀在此,想必也會欣慰地感歎,他家大人終於有了點溫情。

“你....”顧景塵停了會,似在思考怎麼哄人,但顯然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乾巴巴地問:“還生氣?”

顏婧兒從鼻子裡“嗯”了聲,聽起來依舊委屈極了。

顧景塵捏了捏眉心,儘量放緩語氣問道:“你要如何才不生氣?”

“......”

顏婧兒不說話。

她不說話,顧景塵也沉默。

但問題總要解決,片刻後,他說:“國子監讀書的事,你無需擔憂,等處罰結束,我再送你回去。”

“嗯。”

“處罰的事你也無需擔憂,蘇雲平會妥當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要作假?顏婧兒抿唇瞥了眼屏風的地方,但看不清外頭的人。

“嗯。”她淡淡回道。

“至於永誠伯府,我會給你討個說法,最遲明天。”

“嗯。”其實她已經不怎麼關心這個了。

這時,外頭的人停了會,而後問道:“你還想回大槐村去?”

顏婧兒動作一頓。

他語氣太過平靜,像是問她又像是隻陳述這麼句話。

搞得顏婧兒都有點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想讓她回大槐村,還是不想?

顏婧兒沉默、糾結。

就在她糾結的這麼個空檔,聽得屏風外的人繼續說道:“過半個月就是端午,很熱鬨。”

“?”所以呢。

“屆時府上在岸邊搭涼棚,”顧景塵說:“可去看賽龍舟。”

顏婧兒手指攪著軟枕一角的金線繡紋,眸子微轉。

“你若有相識的同窗好友,不妨請來一道瞧熱鬨。”

顏婧兒很心動。

那廂顧景塵側耳細聽,最後問:“你覺得如何?”

顏婧兒這下是真弄明白了,這人估計是不想讓她回大槐村,所以故意拿賽龍舟的事來哄她呢。

突然想起之前聽到的那句“順毛捋”,心想,確實捋得還挺舒心的。

她也沒糾結多久,很快就沒骨氣地“嗯”了聲。

顧景塵緩緩勾唇。

其實顏婧兒之前說回大槐村也是賭氣之言,若是真回去了,奶娘難過不說,她也覺得愧對顧叔還有三個婢女。

當然,也還有顧景塵。

認真想起來,顧景塵除了嚴肅了點、冷了點,其實對她還挺好的。

小姑娘嘛,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給顆糖再說兩句軟化就滿足了。更何況這哄人的還是顧景塵,他長得好看,聲音也好聽,很難不原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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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塵哄得顏婧兒徹底沒了脾氣,又做回了隻乖乖小兔子。

顧景塵走後,婢女香蓉拍著胸膛劫後餘生進門,看顏婧兒的目光都崇拜得很。

“姑娘餓了沒?”她問:“要先洗漱還是先擺飯?”

顏婧兒下床,在鏡子麵前隨意打量了眼,也還好,模樣不算太狼狽,反正天烏漆嘛黑也瞧不大清。

“先吃飯,”她說:“我餓得很了。”

她確實是餓了,之前在書院打架就費了不少力氣,回來後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已經虛脫無力。

在飯桌前坐下後,聞著菜香味,饑餓感更強。顏婧兒接過拂夏遞來的湯,勺子都沒拿,就這麼端著喝。

素秋在一旁布菜,等她喝完了,才柔聲道:“姑娘今日哭得這般傷心,奴婢們都難過得很,往後姑娘可莫要這樣了。”

素秋比顏婧兒大三四歲,人也穩重。許多時候勸顏婧兒,她都會聽。

顏婧兒點頭:“我知道了。”

經過這一遭,三個婢女們也大體明白了今日發生了何事,但三人都被顧荀敲打過,這事往後就不能再提。

“大人想來也是在乎姑娘的,”素秋想了想,說道:“大人離開時還囑咐奴婢們好生照看姑娘呢。”

顏婧兒動作停下,想起之前自己又是哭又是說氣話的,那股子尷尬淡淡地湧上來,臉頰微熱。

但她很快就安慰自己——在顧景塵麵前出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也不差這一樁。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興許就是顏婧兒這樣的,她潛意識裡決定破罐子破摔到底,於是,很心安理得地吃完了這頓飯。

又心安理得地洗了個澡,然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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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輝堂。

顧荀邊拿剪子剪燭芯,邊問道:“顏姑娘那邊怎麼說?”

顧景塵從卷宗裡抬頭:“什麼怎麼說?”

“顏姑娘此前說要回大槐村,我就覺得此事不妥。”

“不回了。”顧景塵道,想起什麼,他吩咐道:“今年賽龍舟搭棚的事,你好生辦。”

顧荀一愣,他還是頭一回聽顧景塵提起這種雞毛蒜皮的庶務,像這種搭棚看戲的事連顧荀自己都不大關心的。

“我與她說讓她去看賽龍舟。”顧景塵解釋道。

顧荀笑了,趕緊應道:“好,這事我親自去辦,回頭尋個視野好的地兒,再給顏姑娘準備些茶水點心。她今日受了不少委屈,是該好生散散心。”

“對了,”想到一事,顧荀問:“永誠伯府那邊怎麼處置?”

“就按國子監規矩辦事。”

“可國子監那邊興許還得罰顏姑娘。”

“在府裡罰便是。”

“......”

他語氣這般理所當然,像是毫不覺得這種弄虛作假有何不妥。

借著燭光,顧荀打量自家大人,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了。

哪不一樣說不上來,就比如這種弄虛作假的事,以前大人是肯定不屑的,但因為顏姑娘要受罰,他倒是改口改得很自然。

“還有事?”顧景塵問。

“哦,還有一事。”顧荀道:“顏姑娘今日在洗秋院說的那幾句話,大人想必是聽見了。”

“哪幾句?”

“......”顧荀委婉提醒:“就大人進門的最後那幾句。”

顧景塵沒說話,繼續低頭看卷宗。

“大人,”顧荀道:“顏姑娘年紀還小,小姑娘家都得依著些。興許顏姑娘以前在家中父母寵愛慣了,遇到大人這樣的,難免有些......”

顧荀費儘心思斟酌合適的言辭,想勸他家大人待小姑娘溫柔些。

顧景塵開口道:“我知道了。”

行吧,顧荀姑且當他知道了,收好剪子,準備走。

這時,小廝在門外稟報:“大人,永誠伯求見。”

顧荀轉頭去看顧景塵。

顧景塵頭也未抬:“不見。”

*

正如顧景塵要求的,一天之內給他個交代,次日國子監便公布了事情結果。

永誠伯府的姑娘在書院蓄意挑事引起紛爭,國子監處以板刑後給予除名,並永不錄用。

此消息一出,眾人嘩然。不過京城這麼大地方,每天各樣八卦層出不窮,國子監除名學子這樣的事鬨了點小水花就沒了。

原本以為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但沒過幾天,不知是誰傳出永誠伯府的姑娘私下去戲樓尋男子的事,還被那男子攆出來。這等風花雪月的八卦談論起來更刺激,瞬間就喧囂塵上。

後來還有人傳出,永誠伯府的姑娘就是許慧姝,要尋的便是信國公府的段世子。段世子那脾氣,不高興起來連姑娘都攆出門也不是不可能。

上京百姓們更是樂得不行,永誠伯夫人平日裡囂張跋扈,這下丟了這麼大的糗,都在看她有什麼反應。

永城伯夫人沒什麼反應,伯府大門緊閉,聽說永城伯夫人病了。

後來信國公夫人去了永誠伯府一趟,也不知與伯夫人說了什麼,沒過幾天,許慧姝就被送回鄉下祖宅。

有人感歎:“可惜了,眼看就要及笄尋一門好親事,這回送去祖宅去,恐怕以後都得嫁在那邊。”

有人說道:“可惜什麼,若不送去祖宅,在京城誰家還會討這麼個兒媳婦。”

眾人頻頻點頭:“說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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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次事件相關的,還有參與紛爭的幾人,皆都受了處罰。

薑鈺、孟曉月和褚琬是怎麼罰的,顏婧兒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是在相府躺著罰的。

並且還得休養兩日。

這兩日,她基本都在小書房裡待著溫書,偶爾顧景塵會派人送來些零嘴吃食。

顏婧兒覺得,自從那天她哭鬨過後,顧景塵對她似乎變得更好了點。

怎麼說呢,就是比起之前冷冰冰的人來說,這種派人送吃食的行為倒是令他添了許多人情味。

這會兒,顏婧兒坐在椅子上,邊背《詩經》邊伸手從旁拿果子吃。

據說這是從南邊快馬送來的荔枝,果肉飽滿多汁,咬一口,舌尖清甜滿足。

顏婧兒還挺喜歡吃,不知不覺就吃了大半盤。

另一邊,百輝堂倒是挺忙。

今年開春後,事情格外多,皇上龍體欠安不太管事,事情便大多壓到了顧景塵身上。百輝堂的屬官們今年又增加了好幾個,個個忙得腳不沾地。偏偏顧景塵還是個做事一絲不苟之人,講究當日事當日畢,哪怕點燈也得忙完才能下職。

搞得兩個去年年底剛成親的年輕屬官苦不堪言,甚至私底下問顧荀丞相大人何時成親,也好讓他體會體會這等與嬌妻聚少離多的痛苦。

顧荀隻是嗬嗬笑,說興許快了快了。

這倒是令眾人狐疑起來,這種問題以前也不是沒問過,而每次顧荀皆是無奈搖頭。但如今顧荀反應這般模棱兩可,顯然是很有搞頭啊。

眾人不禁將視線看向書房裡正在勤勉辦公的丞相大人。

而顧景塵渾然未知屬官們的熱切期望,他正在查看去年戶部賑災撥下的款項,每次這種事都會牽扯出許多貪汙案子。

大多時候,隻要貪得不多,朝廷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這事心照不宣。

不過戶部的官員過來彙報庶務時還是有點戰戰兢兢。

彆的不說,就顧景塵這張麵無表情的臉,即便他不開口說什麼,也總是唬人得很。

顧景塵翻看了會兒,然後合上賬本,道:“每年瑣事極多,開渠、賑災、城牆修葺、糧草軍餉,哪一樣都需要戶部操心,你們倒是辛苦了。”

這話說出來,戶部的官員們鬆了口氣,同時也暗暗驚訝。往回他們丞相大人是絕對不會說‘你們辛苦了’這種話的,今日乍然這麼一聽,還頗是不適應。

戶部侍郎陳大人抬眼瞧過去,倒是沒見顧景塵有什麼多餘表情,他又微妙地放心下來。

怕就怕他先禮後兵。

“明日休沐,正好你們也可以歇一歇。陳大人休沐會做什麼?”顧景塵問。

“啊?”

陳大人有點懵,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話起家常來了?

“哦,下官也沒什麼事做,”陳大人趕緊回道:“打算帶孫兒們去獸園看看。”

“獸園?”

“城北十裡地建了個獸園,有三年了。”陳大人說:“大人忙於政事,家中又無小孩,想來也不知道這些。”

“不過這獸園倒是很有趣,下官去過一回,裡頭各樣稀珍走獸皆有,孩子們極喜歡。”

顧景塵點頭。

中午的時候,趁顧景塵吃午飯的空檔,顧荀過來稟報事情。

“戲樓的事查清了。”他說:“那天信國公的世子也恰巧在戲樓聽戲,訂的雅間就在顏姑娘隔壁,想必是正好碰上了。”

並沒有顏婧兒主動去見段世子之說。

顧景塵慢條斯理嚼飯。

“另外,”顧荀遲疑了下,說道:“但顏姑娘在書院似乎與段世子是認識的。”

顧景塵緩下來。

“哦,兩個人也不是很熟。”顧荀解釋道:“是段世子讓顏姑娘幫他抄課業,一開始顏姑娘也不樂意。”

“這事...”顧荀試探地問:“可要乾涉?”

“不必。”顧景塵繼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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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顏婧兒本來收拾收拾準備去國子監上學的,結果被告知顧景塵又幫她多請了一天假。

顏婧兒不解:“為何?”

顧荀笑嗬嗬道:“大人今日休沐,順便帶姑娘去獸園看看。”

“去獸園?”

“對,”顧荀說:“聽說獸園有許多有趣的動物,都是你們姑娘家喜歡的,去散散心也好。”

這話也不知是怎麼傳的,陳大人說獸園有趣,有許多稀珍動物,孩子們極喜歡。後來顧荀隨口問的時候,顧景塵就說獸園有許多動物,頗是有趣,孩子們喜歡。

因此,傳到顏婧兒這裡,就變成了動物有趣,都是姑娘家喜歡的。

顏婧兒一聽,還挺有興致。

她小時候也去過獸園,不過彼時的獸園不大,裡頭的動物也不多,儘是些猴子、孔雀、長尾貓什麼的,她很想去看看其他有趣的動物。

於是,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顏婧兒吃過早飯後,讓婢女認真打扮了一番,從櫃子裡之前顧景塵送的那些衣裳中挑選了件素雅的長裙。

是件淺黃宮緞素雪絹裙,顏婧兒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然後出門。

顧景塵這會兒還在忙,顏婧兒就在東廂房正廳等著。

婢女上茶水進來,顏婧兒抿了一口,問:“大人平日喝什麼樣的茶?”

“普洱。”婢女問:“姑娘要嘗嘗嗎?”

顏婧兒今日心情好,笑著點頭:“好。”

她自己喝慣了花茶,來百輝堂也有婢女給她準備花茶,都是清香甜膩的味道,還沒嘗過其他的呢。

很快,婢女沏了杯普洱過來。乍一聞氣味,有股悠長的清香,顏婧兒捧著杯子喝了一口,視線無意識地看向對麵書房。

不過,下一刻,她就僵住了。

茶滋味太苦了,還澀,而且苦味綿長。除了口腔,還蔓延入喉中,全是苦澀味。

顏婧兒秀氣的黛眉微微擰起,含在口中的茶一時不知是咽下去還是該吐出來。

婢女見了這模樣,好笑道:“大人就喜歡喝這個味,喝了好些年了,大人說苦茶提神。”

“嗯嗯。”顏婧兒點頭,確實提神,苦得她這會兒全身毛孔都是張開的。

突然,對麵書房門打開,兩個官員走出來,一同走出來的還有顧景塵。

顧景塵不經意地朝這邊瞥了眼,正好瞥見顏婧兒苦著臉皺眉的模樣。

他眸子微動。

過會兒,他走過來,問:“發生了何事?”

顏婧兒緩緩咽下嘴裡的茶湯,搖頭:“沒什麼,就是茶太苦了。”

顧景塵視線在茶盞裡看了眼,是上好的早春班章,隻不過量放得多了些,確實苦。

他淺淺勾了下唇,說道:“走吧,帶你去獸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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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北邊是一片山,山下有人圈了塊地辟作獸園,開放經營,許多人都會帶著孩子們過去遊覽。

今日是休沐,路上行人比較多,隻不過大多是男孩的身影,像顏婧兒這樣的小姑娘倒是沒怎麼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