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荀還能說什麼?暗道顧景塵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
他點頭道:“好,我明日就去問問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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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婧兒沐浴出來,正好看見丫鬟門在整理箱籠,她指著個梨花雕木箱子說道:“這裡頭都是給你們買的手信,上頭有本冊子,你們看看,按著份額分一分。”
丫鬟婆子們頓時歡呼起來,甄嬤嬤得了個花樣彆致的暖手袖爐,也挺高興。
稔冬收拾好東西,過來問:“晚飯準備好了,姑娘可要現在吃?”
“嗯。”顏婧兒點頭,坐到桌邊,由她幫著擦頭發。
拂夏從箱籠邊起身:“奴婢這就去端飯菜來。”
過了會兒,等頭發擦至半乾時,外頭又有婢女進來了,是從百輝堂過來的。
顏婧兒心口忽地跳快起來,果然,那婢女說道:“姑娘,大人已經回府了,問姑娘這會兒得不得閒,過去百輝堂用晚飯。”
那廂拂夏正好端飯菜到門口,看了看那婢女又看了看顏婧兒。
顏婧兒道:“好,我換衣裳就過去。”
然後又吩咐拂夏,飯菜留給她們自己吃,便起身進內室換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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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黑得遲,但這會兒晚霞散去,淡薄的夜幕開始籠罩。一同籠罩的還有顏婧兒緊張的心。
她也說不上來為何緊張,沿著遊廊,走得慢吞吞的。即期待看見顧景塵,又羞於看見顧景塵。
其實她們也才分彆沒多久,在顧景塵去皇宮麵聖之前,兩人都還一直在馬車上對弈來著。
可也不知為何,回到府上後,像有什麼東西束縛般,她反倒有些放不開了。穿過照廳,進入百輝堂後,那種感覺更甚。
她腳步緩慢,邊打量百輝堂的模樣。
百輝堂變化依舊不大,天井四周種的青鬆長高了些許,牆角多了一處花圃,以前種在廊下開得明豔的菊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幾盆君子蘭。
下台階時,她下意識地往書房門口看了眼。門是關著的,這會兒靜悄悄,也不知屬官們下職了沒。
再次來到百輝堂,顏婧兒覺得心境不一樣了。怎麼說呢,曾經來百輝堂,總覺得這個地方是莊嚴肅穆的,但如今再看,一草一木都覺得十分親切。
甚至,連書房那道緊閉著的門,也變得有溫度起來。
正廳的婢女見了她,請她先入座,說道:“大人正在沐浴洗漱,等會就好。”
顏婧兒點頭,走進屋子坐下。
婢女還記得她的喜好,沏了一杯普洱過來。顏婧兒接過,細細品了一口,心裡驚訝得很。
奇了怪了,為何曾經覺得苦澀的普洱,如今變得這般好喝了?
她又品了一口,茶湯入舌尖時分明還是有些苦的,但滑入喉中後,就變得格外甘甜。
顏婧兒想到什麼緣由,抿唇笑了下。
書上說愛屋及烏,果真沒錯。
很快,她聽到顧景塵的聲音:“她來了?”
“來了的,在正廳裡。”
顏婧兒莫名慌了下,趕緊將茶盞放下,而後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餘光瞥見顧景塵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而後抬腳進來,一步一步地,從容且淡定地,走向她。
走到近前,他停下,輕笑了聲:“婧兒怎麼不敢看我?”
“......”
沒看出來她是在害羞嘛,畢竟丫鬟們都在呢。
但顧景塵不管,他這人或許天生就麵皮厚,走過來,坐在她旁邊椅子上,然後拉過她的手,繼續揉捏掌心。
顏婧兒不好意思極了,悄悄抬眼看周遭婢女們,她們個個低著頭,不敢看也不敢吭聲。
顏婧兒紅著臉,暗暗剜了顧景塵一道。
同時也覺得,白瞎她緊張了這半天。還以為回了府上後兩人會有些拘束呢,結果到頭來,隻有她一人拘束,顧景塵該乾嘛還是乾嘛。
可這裡是百輝堂,許是百輝堂給她留下過太多不友善的記憶,總覺得在這裡跟顧景塵親昵怪怪的。
顧景塵靠坐在椅子上,闔著眼睛,聲音有些疲憊。
“等會有事與你相商。”
顏婧兒問:“什麼事?”
“一會兒吃飯再說,”他手指從掌心滑到她的指間,卻是突然開口說道:“瘦了,得多吃點。”
“哪裡瘦?”顏婧兒辯駁:“我適才換衣裳,嬤嬤還說長了好些肉呢。”
顧景塵莞爾,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一下一下地摩挲她手指。
很快,婢女端飯菜進來,然後又點了燈,才紛紛退出去。
顧景塵拉起她的手,去飯桌邊坐下。兩人依舊是對立而坐。但許是關係變了,這回兩人吃飯,氣氛跟以往截然不同。
有些曖昧,有些繾綣,還有那麼點溫馨熟稔。
顏婧兒幫他盛了碗湯,又給自己盛了碗,而後問道:“大人要說何事?”
“我們的婚事。”顧景塵道。
顏婧兒動作一頓:“這、這麼快嗎?”
顧景塵抬眼。
“我隻是覺得太快了些,”顏婧兒羞臊,而後遲疑道:“再說了,我還想.....”
“想什麼?”
“我還想繼續完成國子監的學業呢。”
國子監是大塑朝最高學府,所教學問自然與彆的地方不一樣,她雖曾拜名家大儒為師,眼見和學識也上了很大一個層次,但學海無涯,去國子監繼續讀書是她之前就想好了的。
這樣,對她日後做女官也極有幫助。
顧景塵點頭:“讀書也不妨礙成親。”
“誒?”
顏婧兒睇他。
顧景塵唇角微勾,說道:“國子監修道堂學期一年半,若是等一年半再成婚.....”
他喉嚨動了動,恐怕等不及了。
“我此前考慮過,”他繼續道:“我們可先將婚事定下來,畢竟準備婚事也需要一年,一年後再成親便可。”
“你意下如何?”他問。
顏婧兒低著頭,臉頰紅透,這種話他是如何鎮定自若說出口的?
莫名的,她覺得兩人坐在這裡,邊吃飯邊計劃婚事,跟做夢似的。
按理說,婚事該由長輩們來商談,可她和顧景塵都沒有長輩,隻好兩人坐下來商談。
這感覺,就挺詭異。
“婧兒是否同意?”他又追問了遍。
顏婧兒還能如何?在大事上,她向來聽他的,以前也是他安排她所有事,這回依舊如此。
她聲如蚊呐地嗯了聲,隻想快些結束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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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過飯後,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百輝堂到處都點了燈籠,將廊下照得亮堂。
顧景塵牽起她的手,說道:“陪我走會。”
顏婧兒跟著他,穿過百輝堂正堂,來到後頭的抱廈。往回,顧景塵吃過晚飯後,習慣在抱廈喂魚。
小廝已經帶著魚食等在那裡,見到顧景塵牽著顏婧兒過來,他也不覺得驚訝,將魚食遞給顧景塵後,就退下了。
抱廈裡靜悄悄,隻餘夏日蟲鳴沙沙作響。顧景塵站在池子邊,伸手從甕中抓了一把撒下去,魚群集聚過來,張著嘴巴搶食。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抱廈找我的時候。”顧景塵聲音清潤。
顏婧兒正在看魚搶食,聞聲轉頭。
“身子瘦小,戰戰兢兢地行禮,說要謝我。”顧景塵道:“後來,我便喊你跟上,不過我一直好奇......”
他眸子映著廊下的燈火,深邃明亮,說道:“彼時你跟在身後盯著我看,是看什麼?”
“......”
他為何記得這般清楚?
“莫不是....”他目光促狹,說:“從那時起,你便已經.....”
“沒有!”顏婧兒惱羞成怒瞪他:“彼時你那麼嚴厲,我躲你都來不及,才沒有。”
顧景塵低笑,一把將她拉入懷中,就這麼從身後抱著人,下巴搭在她肩上。邊環著她腰肢,邊喂魚食。
然後,在她耳畔親昵地問:“那婧兒說說,是從何時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