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2 / 2)

宮人很快跑回來稟報:“薛將軍已射破玉瓶。”

不是射中,而是射破。

眾人凝住,與此同時也內心震撼。玉瓶光滑且質地堅硬,若要射破,沒有驚人的臂力恐怕難以做到。

有了薛牧這般在前,接下來即便顧景塵射中了玉瓶,恐怕也是輸了,除非他也能射破玉瓶,與薛牧打個平手。但顯然不太可能,畢竟薛牧乃齊國第一武將,臂力非常人能比。

在場之人神色各異,有擔憂的,有看好戲的,也有靜默等待的。顏婧兒袖中的手指攪得生疼,胸間提著一口氣,視線落在顧景塵身上。

他挺拔筆直地站在那,麵無情緒,似乎對於眾人的反應沒什麼感覺。他一手提弓,一手將緋色官袍掖在腰間,露出一雙修長有力的腿。

很快,他長腿一躍,翻身上馬,策一聲夾馬朝夜色裡奔去,跑了一圈回來後,動作未停。隻見他提起弓箭,身子微微後仰,手臂肌肉繃緊,旋即一鬆,利箭也隨之飛出去。

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痕跡。

空氣短暫地靜默了會兒,眾人屏氣凝神,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才隔了一瞬間。不遠處,“砰”地一聲傳來。

玉瓶碎裂。

在場之人紛紛抬眼看過去,一時之間安靜得沒人說得出話來。

“玉瓶碎了!玉瓶碎了!”宮人從遠處跑過來,神色激動,跪在皇帝麵前,稟報道:“啟稟皇上,顧大人將玉瓶射碎了。”

眾人這才嘩然。

薛牧稍稍驚訝,卻不以為意,開口道:“無非就是比了個平手。”

“並非如此,”那宮人緩了一大口氣,才繼續道:“顧大人是射中了懸掛玉瓶的細繩,玉瓶掉在地上碎裂的。”

他話落,空氣又短暫地安靜了片刻,這回比之前更長一些。

但隨即,轟地一聲,人群喧鬨起來。薛牧愣怔了會,僵硬轉身,不可思議地看向顧景塵。

射中玉瓶不算什麼,射破玉瓶也隻是臂力討巧,但是,在漆黑夜色中射斷一根細繩,這便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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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試,以齊國太子沉著臉,而大塑皇帝大笑離去結束。

三皇子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信國公走過去,低聲說了句什麼,讓他臉色更加不好看。

回了府,信國公臉色仍舊像吃了餿飯似的,憋得上不得下不得的,進書房便砸了個茶盞。

“世子呢?”他問:“世子在何處?”

小廝戰戰兢兢地在門口稟報:“世子還未歸。”

“快去尋他來。”信國公吩咐道。

下一刻,段瀟暮聲音懶懶地傳來:“父親找我有何事?”

“你今夜去哪了?”信國公斥責:“昨日回來便不見人影,在你眼裡可還有我這個父親。”

段瀟暮低嗤了聲,不說話。

“你若是還想坐穩世子之位,勸你收收性子。”他道:“三皇子奪嫡在即,你是該......”

“該什麼?”段瀟暮打斷他:“我早已說過,三皇子配不得......”

“住口!”信國公低喝。

“這話,出於此,止於此,莫要讓我聽見第二遍。”

段瀟暮冷笑了聲,轉身欲離開。

“站住。”

段瀟暮吊兒郎當停下:“還有何事?”

“昀兒的事,是你做的?”

“是與不是,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混賬!他是你弟弟,你竟也敢下如此狠手。”信國公問:“就因為世子之位?”

“她不是一直想要嗎?這麼些年處心積慮,那我便成全她。”

這個她,自然是指信國公夫人,這些年,她背地裡做了些什麼,信國公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半晌,信國公忍著怒氣:“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廢了你?”

段瀟暮轉身,突然心情極好,他臉上帶著點叛逆的笑,緩緩道:“你不敢,你如今隻有我這麼個兒子,不僅不敢,還得派人好生護著我,免得你晚年無人送終。”

“你這個孽障——”

“當然...”段瀟暮繼續道:“你也可以找彆的女人生,但,你生一個,我就殺一個。”

他說完,大步瀟灑地離開了。

*

亥時,顧景塵和顏婧兒從皇宮回到常府街,常府街本就沒有其他住戶,這個點更是顯得萬籟俱寂。

月色淡淡地落在青石板上,樹影斑駁。

顏婧兒下馬車,站在台階上等,顧景塵跟護衛交代完事,才走過來。

“大人,”顏婧兒福了福身:“我回西苑了。”

“我送你。”顧景塵道。

穿過轎廳,進入二道門,拐過拱門進入西苑後,又是一片盈盈月色灑下來。

兩人就這麼緩慢走著,一前一後,路邊一排翠綠修竹,搖曳清風。

片刻,顧景塵開口問:“婧兒今晚為何如此安靜?”

顏婧兒嗯了聲,她也不知為何,許是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沒來得及消化,又或許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不知從何處問起。

等走到了洗秋院門口,顧景塵停下來,顏婧兒也跟著停下。

默了會,顧景塵吩咐丫鬟:“你們先進去,我有話跟你們姑娘說。”

“是。”稔冬帶著拂夏進門了。

“大人想說什麼?”

顧景塵抬手捏她臉頰:“婧兒學會藏心事了?”

“沒。”顏婧兒搖頭。

“宮宴上為何不信我?”他問。

顏婧兒抬眼:“大人指的是?”

“薛牧挑釁的時候,你是不是想讓我拒絕?”

顏婧兒低聲道:“我隻是擔心......”

“擔心我會輸?”顧景塵好整以暇勾唇:“就這麼不看好我的能力?”

“大人是如何看清細繩的?”顏婧兒問,畢竟夜黑且又隔得遠。

“無需看清。”顧景塵道。

顏婧兒詫異不解。

“我騎馬跑一圈時,就已用箭在樹上做了記號,樹正對著的地方就是玉瓶,隻需精確估計細繩的位置便可。”

“所以...”顏婧兒問:“大人一開始就不想射玉瓶,而是射那根細繩?”

顧景塵含笑默認。

原來如此,顏婧兒腹誹,今晚害她白揪心了這麼久。

許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顧景塵輕笑了下。少頃,他突然伸出根小拇指來。

顏婧兒不解。

“牽著,再陪我走會。”顧景塵說。

“......”

顏婧兒隻好握上去。

他手掌寬大,手指也粗,顏婧兒握著剛剛好,但就是有點彆扭。

尤其這會兒,他走在前頭,就這麼用一根手指頭牽著她,令顏婧兒產生種他在遛寵物的錯覺。

兩人沿著西苑湖畔走,月色靜謐,蟲鳴由遠而近莎莎地響。

“婧兒今日不高興?”

顧景塵的聲音清冽,且輕輕柔柔,像和風一般撫慰人心。

顏婧兒心裡那點悶意散了些。

她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大人和慕容學官很熟稔?”

顧景塵轉頭睨他,似笑非笑,淡淡道:“不熟。”

“可是....”顏婧兒說:“為何所有人都覺得你們般配?”

顏婧兒如今跟顧景塵通了情意後,就有點聽不得那些話。宮宴上慕容貞的舉動掀起了一陣暗潮,私底下好些人都在說兩人登對,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捷足先登的掠奪者似的。

另外就是,她總忍不住去猜想顧景塵和慕容貞之間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以至於令慕容貞至今都念念不忘。

顏婧兒步子慢下來,用力捏了捏顧景塵的小拇指,以此發泄不滿。

顧景塵好笑,解釋道:“我確實與慕容貞不熟,跟她沒有什麼。她兄長是我的同窗好友,我們彼此視為知己,是以常有見麵。”

他繼續道:“有些聚會,慕容祁偶爾會帶慕容貞來,也就曾探討過幾次詩詞歌賦。”

“你們還探討過詩詞歌賦?”顏婧兒不開心,氣道:“還說沒有什麼呢,這還不夠嘛。”

顧景塵頭疼:“也就探討過三四回,且還有其他人在。”

“大人倒是記得挺清楚。”顏婧兒哼了聲。

“......”

顧景塵無奈,默了下,索性將她的手整個握住:“婧兒還生氣?”

顏婧兒抿了抿唇,也清楚己氣得很沒道理,但她就是不舒坦。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湖中心的清雨亭,簷下點了盞燈籠。許是下人忘了往裡頭添油,火光昏暗得很,幾乎泯於朦朧夜色中。

風從湖麵吹過來,帶著點涼意,顏婧兒縮了下脖頸。

“冷了?”顧景塵問。

顏婧兒搖頭,其實不算冷,反而有些涼爽。

顧景塵停下腳步,用了點力想拉她入懷中。但顏婧兒像是猜到他舉動似的,提前抽出手,然後退開兩步,說道:“我有那麼小氣嗎?我才不會生氣。”

小姑娘要麵子,顧景塵莞爾。

他開口道:“是我想岔了,我的婧兒溫柔嫻淑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豁達大度。”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惹得顏婧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顧景塵也笑,就著昏暗的燈火靜靜看她,然後伸出手:“過來,讓我抱會。”

他說得這麼直白,顏婧兒反而更不好意思過去了,免得像投懷送抱似的。

她定住腳,彆過臉,翹起唇嬌嬌氣氣地站在漆柱下。

然而還沒僵持片刻,那盞搖搖欲墜的燈籠油儘燈滅,涼亭內驟然黑暗下來。

顏婧兒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就感到那人倏地靠近,火熱的身軀將她抵在柱上。

她心頭一顫,低呼了聲,唇瓣就被他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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