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 / 2)

平靜景象下,是一群人在屏氣凝神地等待狂歡。

顏婧兒在奉陽街都感受到了這分凝重氣息。

科考之日,顧景塵繁忙,顏婧兒隻在百輝堂待了兩日就收拾東西回奉陽街了。

回來後,顧景塵依舊忙,隻偶爾三五日才能見著他匆匆來奉陽街,顏婧兒感覺得得到顧景塵近日心緒略微沉重。

她想,或許是受春闈影響的,想著等春闈結束後就該好些了。

但沒想到,春闈結束,放榜的第三日,就突起變故。

一名賀州貢生被人揭發,說是才學庸碌卻中了進士第三十七名。

今年參加科考的舉子有上千餘名,而朝廷隻取貢生三百。根據這位舉子的同鄉所述,此人才學爾爾,甚至在數位同鄉中是墊底的,卻破天荒考了進士第三十七名,連賀州最有名望的舉子都被他甩在身後。

如此,引起眾人猜疑。

果不其然,第二日,官府查出此人的考卷乃被人掉包,原本該中進士第三十七名的另有其人。

按理說這樣的事若是處理得當,事情也不至於引起全城轟動,壞就懷在,原先那位舉子十年寒窗苦讀,名落孫山受不住打擊,居然投河自儘。

鬨出人命,就像油鍋裡的水,這事瞬間就炸開了。

第三日,百餘名士林學子聚集在文廟大哭,嚎考試不公!天理不公!

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徹查此事。這一查,便查出了一份提前擬好的“進士名單”,上頭有十六位都是新鮮出爐的貢生,而最可笑的,都是些才學庸碌之輩。

這一份名單引起軒然大波,往文廟哭訴的人越來越多,連京兆尹都管不過來。

在這陣烏煙瘴氣的亂潮中,一道驚雷又劈了下來。

——那份“進士名單”是從顧景塵手下的屬官家中查出來的。

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顧景塵的身上。

顧景塵是這次春闈主考官,春闈之前還引發一些傳言,為此,朝堂上連續數日禦史台彈劾顧景塵的折子如雪片紛飛,皇上不得不下旨讓顧景塵停職待查。

如此一來,春闈結束才不過半月,整個百輝堂冷冷清清。

顏婧兒擔心顧景塵,在奉陽街待得焦灼難耐,顧景塵停職待查的第二日,她又收拾東西悄悄回了丞相府。

彼時正是傍晚時分,天邊還飄著雪花。

顏婧兒下馬車,也不用人撐傘,一路從璧影穿過轎廳,進了二道門再入照廳,出了照廳才堪堪入百輝堂天井。

她第一次感到從大門口到百輝堂的這條路這麼遠,遠到她想見顧景塵的心都疼了。

她站在台階上,望著空蕩蕩白茫茫的百輝堂,感到極其陌生。

心裡猛地慌起來,逮著個端盤子的小廝問:“大人呢?”

“姑娘,大人在抱廈。”

顏婧兒趕緊走過去,下台階時不小心踩到雪還踉蹌了下。

“姑娘小心!”稔冬跟在後頭擔憂。

顏婧兒擺擺手,提著裙擺往後頭抱廈跑。她跑得急,熱氣從口中呼出灑在鬥篷帽緣上,將落在上頭的雪化成了水汽。

水汽打濕她臉頰,沁涼的。

跑出抱廈,見涼亭裡坐著個身影,那人聽見動靜,緩緩轉身過來。

顧景塵含笑伸手:“婧兒過來。”

顏婧兒就這麼看著他,之前一路還挺鎮定,這會兒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走過去,從他手上奪過酒杯:“你喝了多少?”

顧景塵依舊笑:“婧兒放心,我隻是天冷喝點酒暖暖身子罷了。”

“你又騙我,”她又氣又心疼:“我適才瞧見小廝端著兩個空酒瓶出去的,你分明喝了許多。”

她說:“事情又不是沒有轉機,你何苦先放縱自己?”

顧景塵拉她坐下來,感受到她手冰涼,於是將她的手攏進自己袖中,另一隻手抬起去拍落她帽簷上的雪水。

“不必擔憂,”他說:“我之前與你說的話忘了?”

“你隻管信我就是。”顧景塵道:“你也說了,事情不是沒有轉機,我此番喝酒不是因此事。”

“那是因為什麼?”

顏婧兒眼眶紅紅的,看不得慣來沉著如泰山的男人,是這副頹廢的模樣。

顧景塵捏了捏她臉頰:“我喝酒一來確實是為暖身子,另外”

他眸色略微晦暗,說道:“今日是恩師的忌日。”

六年前,藺知仲被陷害入獄,還未等案子查清便已經死在獄中,有人說他畏罪自殺,也有人說是被悄悄賜死。但死前,藺知仲在牢裡最後見的人是顧景塵,誰也不清楚師徒倆說了什麼話。

聞言,顏婧兒鬆了口氣,同時也沉默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顏婧兒都陪同在顧景塵身邊,兩人像是被時光遺忘了似的,日子過得清閒。

誰也沒去提那些糟心的事,顏婧兒不問,顧景塵也沒打算說。畢竟顧景塵是在停職待查,具體查出來是個什麼情況,還要看大理寺那邊的進展。

總之,急也沒用。

如此,兩人都是窩在百輝堂,同吃同住,偶爾看書,偶爾作畫。或是吃過飯後,攜手去西苑賞雪,這麼優哉遊哉的,倒是有幾分偷得浮生半日閒。

顧景塵還是很喜歡親他,外頭的事似乎一點也不影響他心情,他看書看得累了,就會把她抱去後頭的書架上親。

許是因著婚期臨近,兩人都越發大膽起來,有些禁區也敢伸手去試探。顏婧兒身子敏感,最是受不得這些,每回都顫著身子濕了一大片衣裳。

天氣好的時候,顧景塵也會教顏婧兒射箭。

東苑的演武場極大,初春午後陽光暖和,顏婧兒身姿筆直地站著,顧景塵則貼在她身後,教她如何拉弓,教她如何放弦。每每結束,兩人都會出一身熱汗。

偶爾,顧景塵也會陪顏婧兒歇午覺,他喜歡在她睡醒時短暫的朦朧片刻,去親吻她。那時的顏婧兒就像一隻慵懶的貓,軟軟的,嬌嬌的,會發出像幼貓似的輕吟,聲音格外好聽。

儘管顧景塵白日看起來很閒,但顏婧兒知道,他晚上會忙於處理一些事,或是見一些人。

在百輝堂北苑的西邊有座院落,她曾去過一次,像個小祠堂,但又不是祠堂,像人居住的院子,不過有些冷清空蕩。

那處小宅院的西邊有角門,每天都會有人進出。她不知顧景塵跟那些人在忙什麼,也不知顧景塵在這次的科舉舞弊案中是充當什麼樣的角色。

但她信顧景塵!

她會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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