稔冬不忍,說道:“奴婢給夫人揉揉腰吧。”
“這回不是腰疼。”顏婧兒說。
“那是哪裡?”
“....無礙,”顏婧兒沒好意思講是腿..根酸疼,再說了,那裡也不方便揉。她索性揮退稔冬:“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沐浴就好。”
她蹣跚著步履進淨室,等終於在溫熱的浴桶中坐下來時,不禁喟歎,仿佛撿回一條命似的。
昨夜也不知怎麼了,她哭的時候仿佛觸動了顧景塵身上的機關,令他愈加發狂,任她如何求饒都不行。
想到此,顏婧兒都有些氣,便決定躲他幾天。
因此,當顧景塵議事結束,問顏婧兒此時在做什麼時,小廝道:“大人,夫人收拾行李去住國子監號舍了。”
顧景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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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過了月底的大考,顏婧兒鬆了口氣,雖說當初臨時抱佛腳有些急,但不得不承認顧景塵是個很好的先生,且眼光毒辣,指點她的基本都是生僻且重要的題目。
這些題目大多都在這次考卷中出現,以至於考完,顏婧兒輕鬆地回號舍飽睡了一覺。
隔日醒來後,便乘馬車回了趟常府街,門房說顧景塵已經去上朝了還未回來。
顏婧兒點點頭,徑直去了頤夏院讓婢女梳妝打扮,因為今日初一休沐,此前她答應陳文姝去參加她們詩社的雅集。
待一切收拾妥當出門時,已經是卯時二刻。
詩社雅集在湘暉園舉辦,這裡是安蓉太妃的園子,先帝在位時最是寵愛這個太妃,因此園中設計頗是奢華雅致。
安蓉太妃很是喜愛陳文姝這個外甥女,當得知她要辦詩社,二話不說就將園子空出來給她。
顏婧兒乘馬車到地方時,周遭皆安靜,她隨著侍從入門,沿著海棠小徑走,邊欣賞路邊景色。
到了拱門處,卻聽得一道尖銳且突兀的聲音劃破寂靜,驟然讓人沒了賞景的心情。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個鄉下來的商戶女。”
“難怪靠近了能聞著一股銅臭味。”
“有些人呐,就是喜歡攀權附貴,還真以為自己夠了高枝就成鳳凰,也不照鏡子瞧瞧配不配。”
“以為在國子監讀過書就分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連文姝姐姐的詩會都敢腆著臉來,也不怕惹人笑話。”
“哎,你倒是吭聲啊,你平日不是挺能巴結顏婧兒的嘛,怎麼到公孫姑娘跟前就不敢說話了?”
話音一落,便是幾聲嘲弄低笑。
這時,一道聲音冷冷地響起:“公孫玥,你攔著我想做什麼?”
“宋盈你裝什麼裝,我想做什麼你還不知道,我上回就說過,凡是我在的地方不允許你宋盈出現,怎麼,當我的話是耳邊風呢。”
“我受陳文姝小姐的邀請前來詩會,與你何乾,未免臉太大了些。”
“小賤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來人...”公孫玥大怒,扭頭吩咐婢女道:“給我掌她的嘴。”
聽到這,顏婧兒趕緊走過去:“住手!”
她冷不丁出現在拱門處,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拱門這邊,除了公孫玥和宋盈外,還站著兩個貴女,那兩個貴女是和公孫玥一起的,她們身邊還跟著幾個婢女。
而宋盈這邊,就孤零零的帶著兩個丫鬟,這場麵若是動起手來,還真是勝負立分。
顏婧兒三兩步走到宋盈麵前,睨著公孫玥:“你要做什麼?你當這是你鄂國公府了不成!”
公孫玥見她來,心裡暗恨,她原本就不喜顏婧兒,但後來顏婧兒處處比她強比她好,她比也比不過,就隻能儘量見她繞道走。
她今日.本是受邀高高興興來參加詩會的,卻不想在這遇到宋盈,想起宋盈奪了她喜歡之人,她心裡嫉妒得很。
她一個卑賤商戶女,敢在她頭上撒野,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反正這會兒無人,打了就打了,難不成宋盈還能去告狀?
卻不想,人還沒打著,顏婧兒倒是出現了。
公孫玥餘光打量了下身旁的小姐妹們,那兩人這會兒居然大氣都不敢出,暗唾棄兩人沒用。
顏婧兒見她不服氣,沉聲道:“公孫玥,見了我也不行禮,這就是你們鄂國公府教出來的規矩?”
公孫玥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顏婧兒是一品誥命,就算是她母親在這也要客客氣氣的行禮。
她忍了忍,最終還是曲膝福身。
其他人也跟著福身。
有個貴女主動站出來,討好地打圓場:“顧夫人莫誤會,我們對宋盈姑娘並無惡意,隻是不小心拌嘴皮子罷了,宋盈姑娘想必也不會計較的是吧?”
宋盈冷嗤一聲,懶得搭理她。
那貴女臉色難看。
公孫玥福身行了一禮,臉色憋得精彩紛呈,憤憤地看了眼宋盈,轉頭就領著人離去。
等她們走後,宋盈挽著顏婧兒笑道:“不錯啊,你這誥命夫人的氣勢擺得可真足。”
顏婧兒挑眉看她:“公孫玥平日裡就是這麼欺負你的?”
“怎麼能夠?我平日都沒機會見著她,也就今日恰好遇上了。倒是那個公孫玥實在是不要臉得很,”宋盈說:“聽說她三天兩頭等在官署門口偶遇蕭殷,一個國公府小姐這般輕浮也不嫌丟臉。”
“不過每回蕭殷都沒正眼瞧她,估計她心裡不好受,攢著怒氣往我這撒呢,我今日倒黴正好就撞上了。”
顏婧兒道:“她是鄂國公府出來的姑娘,刁蠻任性慣了的,往後你見著她還是離遠些,若是我不在,像今日這樣她真讓人打你,你怎麼辦?”
“我傻麼?”宋盈說:“她要打我我就站著給她打?”
“那你有何高招?”
“當然是跑啊。”
“......”
宋盈這人做事不太按常理出牌,以她從小總結的經驗就是——求饒是不可能求饒的,打不過就跑。
反正要論丟臉,屆時事情鬨大,公孫玥作為上京城的貴女,肯定丟臉的份比她更大,她也不吃虧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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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公孫玥帶著小姐妹們離開,適才還好聲好氣打圓場的貴女,這會兒又立即討好起公孫玥來。
“那個顏婧兒真是多事,仗著身份到處作威作福,她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嫁了個好夫君麼。不然,就憑她那樣的也配封誥命?”
“我看她也隻是表麵風光罷了。”
“怎麼說?”公孫玥腳步停下。
“我堂姐在國子監讀書,聽她說這幾日顏婧兒都是住在國子監號舍呢。你們想,堂堂丞相夫人,還是一品誥命,為何要住號舍?”
“為何?”
“當然是不得顧丞相喜歡啊,興許是慪氣了,便學那等子上不得台麵的姨娘,一哭二鬨的爭寵。”
這句“姨娘”就用得很巧妙,時下人們最是看不起做小的這些人,哪怕她嫁人前身份再高,可但凡做小,那就是作踐自貶。
公孫玥聽了,頓時通體舒泰:“我就知道,憑顏婧兒那樣的又豈會博得顧大人喜歡,無非就是仗著婚約要挾罷了,顧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不會不守信諾,定是捏著鼻子娶她。”
“哎,我聽說藺倩回京了,屆時她若是見了顏婧兒你說會不會......”
“你是說藺丞相之女?她不是嫁人了嗎?”
“嫁了,但丈夫三年前去了,如今藺相冤情平返,聖上招藺家族人回京安撫呢。”
“藺倩是顧大人恩師的女兒,以前藺相就有意將女兒配給顧大人,但後來也不知出了什麼岔子。兩人青梅竹馬長大,算是師兄妹,你說這師兄師妹的,又是故人重逢,說不準會發生點有趣的事呢。”
話落,三人互相遞了個眼神,暗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