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琬很累,但確實不想離開賀璋身邊,他好不容易醒來,她還想在此留一會。因此,賀璋才問出口,她便點頭同意。
等眾人都出了門,賀璋拍了拍床榻:“上來歇息,我知你這幾日都沒好生睡覺。”
見褚琬沒動作,他笑道:“怎麼,害羞?”
褚琬有什麼害羞的,這幾日裡她為照顧賀璋,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她也清楚,經此一事,她往後恐怕要麼嫁賀璋,要麼做姑子了。
畢竟,她執意留在賀府,外頭想必已傳開,但她不在乎,比起賀璋的命來,那些個虛無縹緲的名聲已經無足輕重了。
“琬琬,上來,當是陪我歇息。”賀璋清楚,褚琬放心不下他,若是離開估計她也沒法安穩睡覺,倒不如讓她留在這。
而且,他也想她留在這。
遲疑了下,褚琬走過去,在床榻外邊的地方挨著他坐下來。
“琬琬,”賀璋握住她的手:“這幾日辛苦你了。”
褚琬搖頭。
“等我的傷好了,我就去你家中提親。”
“嗯。”
“你放心,我隻會娶你,不會娶其他人,我母親那邊你也無須擔憂。”
“好。”
“讓你在這樣的情況下嫁給我,實在委屈你。”賀璋覺得愧疚,有乘人之危之嫌。
“琬琬,我這幾日昏迷中做了個夢,我夢見你......”
話未說完,賀璋隻覺得肩頭一重,側頭看去,褚琬已經沉沉閉上眼睛,靠著他睡著了。
他定定地打量她,心裡一片柔軟,和從未有過的滿足。
良久,他伸手把她的頭尋了舒服的姿勢,自己也緩慢地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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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馨蘭服侍賀老夫人歇息後,回到自己屋子,她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心又冷又抖。
這兩日,她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了。
向來寵愛她的賀老夫人不僅對她態度有些淡漠,而且她對那個褚琬居然也開始和顏悅色。
再是賀璋,想到賀璋毫無顧忌地對褚琬的親近,恐怕,這次之後,他真的要娶褚琬為妻。
賀馨蘭臉色灰敗,自己努力了這麼久,居然沒換來賀璋的一個正眼。
少頃,她捂臉流淚,想到喜歡了多年的人要娶彆人,她就難以接受。
“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她哽咽地喃喃低語。
“馨蘭姑娘說什麼?”
這時,一個小丫頭抱著個乾淨衣裳進來,說道:“老夫人醒了,正喚馨蘭姑娘過去呢。”
“老夫人才歇下怎麼就醒了?”
“這我可不知道,興許是老夫人睡不踏實?”
馨蘭點頭,整理了下衣衫出門。
到了賀老夫人屋子,見賀老夫人坐在軟榻上,一個小丫鬟在她身後幫她揉捏額頭。
“老夫人怎麼不多睡會?”賀馨蘭問,邊上前去接過丫鬟的活兒。
“我心裡琢磨件事,睡不著。”賀老夫人讚道:“還是你手勁合適,按得我舒服。”
賀馨蘭笑:“老夫人喜歡,馨蘭就伺候老夫人一輩子。”
“你呀!”賀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哪忍心讓你伺候我這老婆子一輩子,這回喊你來,是有事要跟你說。”
“老夫人這是要把馨蘭嫁出去?”賀馨蘭故作大驚,立即跪下道:“馨蘭已經說過,這輩子不願嫁人,隻想陪在老夫人身邊。”
“你且莫急,”老夫人扶住她:“你聽我說,我不是想讓你嫁出去,而是想讓你嫁給璋兒。”
老夫人笑道:“此事我曾與璋兒說過,讓她娶你做平妻。”
“平妻?”
“是,”賀老夫人說:“璋兒喜歡那個褚姑娘,如今他招受這麼大的難,我又豈能不成全?”
賀馨蘭動作一頓。
“我想好了,”賀老夫人繼續道:“等璋兒的身子一好,我就請媒人去褚家提親,先把婚事定下來,等璋兒徹底痊愈,就讓他們成親。就是委屈馨蘭你,先等上一年,一年後我再讓璋兒娶你入門。”
“老夫人,我.....”賀馨蘭跪下來:“馨蘭多謝老夫人厚愛,隻是......”
“隻是什麼?”
“馨蘭害怕。馨蘭聽說京城的這些貴女們眼裡都容不得沙子,若是入了門,又怎會容得下馨蘭?我知老夫人是好意,若老夫人是這般打算,倒不如讓馨蘭離去,我回戊州過活,免得到時候受人磋磨。”
“而且....”賀馨蘭繼續道:“這些貴女們從小就金貴得很,我自己受委屈倒是其次,我怕老夫人也跟著受婆媳氣。”
“老夫人,馨蘭以前也跟您說過的,賀大哥是個沒心眼的,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最是容易被這些貴女們蠱惑。我倒不是說褚姑娘不好,而是覺得此事要慎重考慮。賀大哥也像我的親人一樣,我自是希望他將來娶的妻子,是個純善孝順之人。”
賀老夫人麵色遲疑。
過了會,她歎氣道:“馨蘭,我清楚你顧慮什麼。實不相瞞,若是以前,我是一千萬個不願的,但通過這幾日的觀察,那褚姑娘確實如璋兒所說是個善良的。況且她也不是高門出來的姑娘,沒有那些貴女的金貴毛病,你大可放心。”
“可是.....”賀馨蘭輕扯著帕子:“娶平妻的事,褚姑娘知道嗎?”
“我自會跟她說,”賀老夫人安撫她道:“我看褚姑娘也是個大度之人,應該不成問題。”
賀老夫人心想,屆時讓褚姑娘也跟著勸勸賀璋,說不準賀璋能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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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賀老夫人的屋子,賀馨蘭心慌不已。
老夫人居然動了讓賀大哥娶褚琬的心思,原本還想靠她能阻止這件事,眼下看來怕行不通了。
而且,老夫人雖說讓她等一年再做平妻,可一年之後誰知道會是什麼光景?
先不說賀大哥根本對她無意,就說一年後,他們連孩子都生了,屆時老夫人抱孫子都忙不及,又怎還會記得她?
賀馨蘭越想越是恐慌。
她從記事起就是在賀老夫人的膝下長大,據鄰居們說她是賀老夫人從外頭撿來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生父母在哪。
小時候,她知道賀老夫人膝下有個親兒子在外地書院讀書,長年未歸家。以前賀老夫人常以淚洗麵,哭著說對不起兒子對不起兒子,彼時她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後來有一次賀老夫人生病,迷迷糊糊說出了秘密。
而後,沒過多久,她終於見到從書院回來的賀璋,那時候她四歲,而賀璋十三歲。她永遠記得那一天的天氣,晴空萬裡,她午歇起來還有些不大清醒,端盆出院子時,就見個好看的少年郎站在那裡。
再後來,她們都漸漸長大,賀璋入仕做官,身上的光芒越來越耀眼。且他一直未娶妻,她便萌生了大膽的想法——她要嫁他。
她喜歡賀璋,她想嫁他為妻。
她開始謀劃如何嫁給賀璋,賀老夫人不喜出門,也不喜交際,依賴自己,也喜歡自己,這是她得天獨厚的籌碼。她利用賀老夫人的那個秘密為自己所用,不斷在老夫人麵前灌輸京城的貴女們如何如何可怕,也有意無意透露自己不想嫁人,隻想一輩子陪在老夫人身邊,果真令賀老夫人有了討自己做兒媳的想法。
同時,為了配得上賀璋,她甚至私下努力學習賀璋的喜好。他喜歡喝茶,她就學習茶藝,他喜歡看書,她就努力讀書認字。
在戊州,她自認為不比其他大家閨秀差,可來京城,她便有些自卑起來。於是隻好拚命討好賀老夫人,寄希望於她,卻不想在褚琬這裡出了岔子。
賀馨蘭扣著手指,一心想著事倒忘了看路,差點撞上迎麵而來的兩個丫鬟。
那兩個丫鬟停下來給她行禮:“馨蘭姑娘。”
賀馨蘭見她們手上捧著瓷罐,問道:“你們這是急著上哪去?”
“回馨蘭姑娘,這是褚姑娘要的藥材,奴婢們已經分揀好,正要送過去。”
賀馨蘭心不在焉點頭:“你們去吧。”
走了幾步,聽得那兩個丫鬟閒聊道:“這蛇舌草長得跟玉仙草實在像,我適才差點要弄岔了。”
“喲,這可不能弄岔,玉仙草吃了可是要出事的,我記得小時候村裡的牛不小心吃了,發情到第二天早上呢。”
“這是當然,我曉得的。”
那兩人漸去漸遠,直到再也聽不見聲音,賀馨蘭靠在回廊拐角牆邊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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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賀璋的蘇醒,褚琬終於能安心睡個飽覺,次日起得有點遲,她簡單拾掇了下,慣常地去賀璋的屋子看看情況。
可才進門,就見氣氛凝重,賀老夫人沉著臉坐在椅子上,賀馨蘭低眉順眼站在她身後,兩個太醫蹙眉在一旁聞嗅著什麼。
她一跨進門檻,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
“發生了何事?”
她心下一緊,快步走進內室。當見到賀璋呼吸急促且大汗淋漓躺在榻上時,她唬了大跳。
湊近一看,賀璋的中衣胸口處斷斷續續地洇出血來。
“太醫,這是怎麼了?傷口不是已經愈合了嗎?為何還流這麼多血?”
“褚姑娘,賀大人今早喝藥過後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因極力控製身體裡的刺激,使得傷口掙開了些。”
“身體刺激?”褚琬不解:“什麼刺激?”
“這....”太醫不大自在道:“賀大人誤食了玉仙草,這種草藥人吃了後身子會燥熱難耐,需陰陽結合方能緩解。”
褚琬睜大眼睛,她就算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賀璋這是誤食了春.藥。
“這怎麼可能,所有藥都是我親自檢查過的。”
太醫道:“本官查看了藥渣,發現裡頭確實有一味藥材是玉仙草。”
氣氛頓時沉下來。
她不知道,在她來之前,賀馨蘭已經在賀老夫人耳邊吹了陣風,大體意思是,要麼褚琬粗心大意把草藥弄混了,要麼是看賀大哥已醒,她起了賴上的心思,畢竟她一個五品小官之女能嫁給賀大哥簡直是高攀上了天。
況且,玉仙草這種藥,府上不可能輕易尋得到,還得專門去藥鋪買,因此,若說粗心大意把草藥弄混了實在說不通。如此看來,越發覺得第二種最有可能。
簡直是蛇蠍心腸的女人,賀大哥才重傷蘇醒,她便這麼迫不及待。
為了讓這個說法真實,賀馨蘭甚至拿出了此前帶賀老夫人去聽的那段戲文出來。
戲文裡唱的就是妻子下藥害死丈夫,意圖另攀高枝的戲碼,簡直與褚琬下藥想攀高枝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知賀老夫人信沒信,反正她這會沉著臉,極不好看。
從她的神情裡,褚琬似乎猜到了什麼,頓時臉色也不好看起來。
她不是平白無故受人冤枉不吭聲的人,也不會去跟賀璋說“請你信我。”
她是大理寺出來的女官,自然知道隻有證據才能信服人。當下,便吩咐讓府上的所有下人集於院子裡,她要一一審問。
賀馨蘭不屑地低嗤,陰陽怪氣道:“老夫人還坐在這裡呢,褚姑娘一個外人倒是鳩占鵲巢耍起威風來,真當自己是這賀府的主人了?”
褚琬懶得理她,視線轉到賀老夫人身上,坦然道:“此事並非偶然,定然有人故意為之,老夫人難道就希望真正的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賀老夫人麵色猶豫起來,拿不定主意,去看賀馨蘭:“褚姑娘說得有道理。”
褚琬繼續道:“今日賀大人命大逃過一劫,可他日呢?歹人大膽,今日敢放玉仙草,明日就敢放毒藥。”
賀老夫人一驚,也顧不得其他了,頻頻點頭:“說的是,此事務必要查清楚才行。”
“老夫人,”賀馨蘭阻止道:“先不說賀府讓個外人逞威風,日後指不定被人笑話。就說今日這事,已經這般明顯了,若是褚姑娘她監守自盜,豈不是......”
“是什麼?”
這時,賀璋虛弱且冰冷地走出來。
賀馨蘭顫了顫,慌忙地解釋:“賀大哥,我不是怪褚姑娘,我是......”
“讓大理寺李大人過來。”
褚琬驚訝,這事勞動大理寺是否有些過了?
賀璋許是清楚她的想法,說道:“謀害朝廷命官,此事已不算是內宅之事。”
她話一落,賀馨蘭腳軟地踉蹌了下。
今日這事,她隻是想把褚琬趕出賀府,順道讓老夫人厭惡她罷了,當然,一開始也還抱著其他目的。
在賀璋喝完藥之後,她是最早進入屋子的,就是想等藥性發作,興許賀璋會忍不住讓她幫忙解藥性。即便不要她幫忙,最後嫁禍給褚琬也能達到目的。
卻不想......
沒過多久,李大人帶著人來了,按賀璋的吩咐,將府上下人都關了起來,最後回來稟報道:“大人,下官定會在明日此時查明真相。”
“嗯,”賀璋點頭,淡淡道:“李大人似乎還漏了一人。”
李大人抬頭:“誰?”
賀璋長臂一指:“將她也帶下去審問。”
賀馨蘭大驚:“賀大哥,你怎麼懷疑馨蘭,馨蘭是斷不會害賀大哥的。”
她眼淚汪汪地去求賀老夫人:“老夫人,您要為馨蘭做主,賀大哥為了褚姑娘居然要拿我審問,我怕是沒臉再活了,與其被人這麼不清不白帶走,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完,她朝著不遠處的柱子撞過去,可賀老夫人哪裡忍心,眼疾手快地攔著。
“璋兒,你糊塗,馨蘭是我看著長大的,這世上誰都有可能害你,但斷不會是馨蘭。”
賀璋冷眼,隻揮手示意李大人:“動作快些!”
“賀大哥,你不可這麼對我!你不可!”賀馨蘭哭得傷心欲絕。
賀老夫人頭一回見兒子冷臉,也不敢反駁,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賀馨蘭被拖出去。最後,她心力交瘁地回屋子去了。
眾人一走,屋內變得安靜。
許久後,褚琬低聲問:“你為何不懷疑我?”
賀璋緩緩走回床榻邊,捂著胸口坐下,苦笑道:“我倒希望是你。”
褚琬抬眼。
“這樣,我便知道琬琬原來這麼喜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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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辦案,尤其是這種芝麻小的案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當日傍晚,真相就查明了。
此事果然是賀馨蘭做的。
賀馨蘭既然做,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先是拿銀錢收買人心,再是利用身邊的婢女誘哄後院的小廝。
她倒算是聰明,事情敗露後,那小廝一口咬定跟那婢女暗通曲款,玉仙草也隻是買來給兩人助興。然而李大人將兩人分開各自審問,並嚴刑拷打,終是指認出賀馨蘭。
酉時,李大人將審訊筆錄拿給賀璋看時,賀璋頓時周身氣息寒涼。
彼時,褚琬正在給他喂粥,見此,她停下,問:“怎麼了?”
賀璋目光沉得滴水:“好一個狼子野心。”
他把筆錄遞給褚琬,褚琬接過來一看,竟也驚得睜大眼睛。
那婢女是賀馨蘭的貼身婢女,服侍了多年,賀馨蘭這幾年乾的事一件不落地抖落出來。最為嚴重的,要數在賀老夫人的藥裡動手腳的事。
賀老夫人有頭疾,常年用藥,賀馨蘭也不知從哪得來的西域毒藥——蒲茄,這種東西,隻需要每次用藥放一點點,便能讓人致幻,日子久了就會對賀馨蘭產生依賴,甚至言聽計從。
褚琬擔憂問:“已經很嚴重了嗎?”
賀璋搖頭:“索性發現得及時,賀馨蘭是來京城的這一年才開始用藥。”
“她為何要這麼做?”褚琬不解問。
為了什麼?
賀璋想到賀馨蘭的目的就隻覺得厭惡,以前是顧慮自己母親依賴離不得她,如今,恐怕是再也容不下她了。
“琬琬,”賀璋斂了冷然的神色,拉著她的手道:“看來,我得快些娶你回來了,府上沒個主母,我都不知還藏著哪些包藏禍心的人。有你在身邊,我也能放心些。”
褚琬低頭沉默,過了會,她問:“你母親那邊若是得知了,想必不好受。”
賀璋點頭,最後無奈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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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夫人得知真相,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崩潰大哭。賀馨蘭是她從小養到大的,賀璋不在身邊的這些年是賀馨蘭陪著她渡過。
這麼溫婉乖巧的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樣?
賀老夫人難過得又病了,但自始至終也不再過問賀馨蘭的事,一切都交給了賀璋處理。
賀馨蘭被送進了大理寺,以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被發配邊疆充為軍妓。據說離開京城的那日,正好下了一場雪,她蓬頭垢麵地跪在雪地裡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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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琬在賀府待了七日,等賀璋傷口愈合了些,她才收拾包袱準備離開。
賀璋舍不得,趁她收拾東西時,從身後抱住她:“再留下陪我幾日,嗯?”
褚琬動作緩慢下來,嘴上道:“我已經在你府上留了這麼多天,外頭指不定傳成了什麼樣。”
褚琬一開始留在賀府照顧賀璋時,褚夫人極其反對,後來褚大人將賀璋為褚琬挨了一刀的事透露給她,褚夫人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托口信說讓她隻管好生照顧賀璋,不必急著回府,還讓人把她的衣裳和日常用品收拾了一箱子送過來,大有讓她留個十天半個月的架勢。
褚夫人是這麼想的,賀璋年紀大是大了點,但都肯為自家女兒挨刀了,想必是愛極了她女兒。況且,若是忽略賀璋年紀,你會發現,他儀表堂堂、品行端正,還位高權重,放眼整個京城,實在是找不出這麼合適的女婿了。
想通這點後,褚夫人就釋懷了。
年紀大點怎麼了?
年紀大點會疼人!
賀璋將下巴靠在褚琬肩上,嗅著她身上的香氣,難得地說了句柔情的話:“你不在,我會想你。”
褚琬也難得地臉熱起來,抬手掐他:“你放開我,不論你怎麼花言巧語,我都不會心動的。”
賀璋勾唇笑:“你就這麼絕情?”
“對,我就是這麼絕情!你最好想清楚了。”
“我早就想清楚了,”賀璋道:“而且想了很久,我想娶你為妻,想每天這樣,抱你在懷。”
“還想......”
兩人氣息漸漸粗重,氣氛莫名其妙地變得曖昧起來。而且賀璋就在褚琬的耳邊喘氣,直聽得她兩腿發軟,不得不悄悄扶著櫃子,才得以站穩。
“想什麼,不許想!”褚琬凶他:“你身上還有傷呢。”
賀璋低笑:“琬琬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褚琬臉紅,支吾道:“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嗎。”
她可是看了無數話本子的人,男女之間那點事她一清二楚。
“沒吃過豬肉?”賀璋湊近:“正好我也是,不妨一起嘗嘗。”
說著,他將她的臉扳過來,唇瓣緩緩靠近。
褚琬盯著他的俊臉,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既期待又緊張,最後還是慫了。
她一手捂住賀璋的嘴:“我們都還沒成親呢。”
“我明日就請媒人去提親。”
“那也不行,你身上有傷。”
賀璋道:“我嘴上沒有。”
“......”
“也不行,我我我我....”褚琬害羞道:“我還沒準備好。”
賀璋嗬地笑出聲,因胸口有傷又不得不忍著,忍得辛苦,隻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半晌,他捏了捏褚琬的臉頰:“我的琬琬怎麼這麼可愛。”
“彆亂說話,誰是你的了?”
“行,我說錯了,應該是....”賀璋意味不明地道:“我是你的。”
“.......”
褚琬從他輕柔純淨的目光裡,愣是想到了此前她照顧他的那些親密的事。
洗臉、擦身子、換衣裳什麼的都乾過,彼時賀璋昏迷不醒,她也沒什麼心情去羞臊這個,可此時回想起來,實在是......
褚琬臉熱了好一會,辯駁道:“有些地方是小廝服侍的,我沒碰。”
說完這句又覺得不對勁,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
褚琬抬眼,果真見賀璋好整以暇,一副“我知道,我懂,但我不會拆穿你”的表情,氣得褚琬忍不住捶他。
賀璋蹙眉“嘶”地一聲,喊疼。
“哪疼了?我隻捶了下你的胳膊。”
“扯到傷口了。”賀璋道。
褚琬緊張起來,趕緊去扒他衣裳:“我看看...唔.....”
她才湊過去,下巴就被人捏起,紅唇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被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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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京城下了三場大雪,大雪停後,賀璋給褚家下了聘書。
大理寺的萬年老光棍終於要成親了,這事還頗是轟動。就連壓抑沉悶多日的朝堂也因這事,氣氛緩和了些。
禦史台的人安分不少,六部的官員們也停了互掐,紛紛聊起了八卦。
“賀大人這是因禍得福啊!”
“大理寺終於又少了個光棍,可喜可賀!”
“老夫少妻,豔福不淺!
“這豔福也不是誰都能消受,你沒瞧顧丞相這兩日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估計是家中小嬌妻鬨性子了,嘿嘿嘿.....”
兵部的王大人還沒嘿嘿完,就見顧景塵麵無表情地從旁經過,他立即站直,收回笑。
過後,他拍了拍胸脯道:“你們怎麼就沒提醒我?也不知顧丞相有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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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家與褚家的親事一直熱鬨到過年,翻了年後,賀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準備聘禮。據說原本是褚家擬定了三個婚期,最早的在六月,但賀璋著急娶妻,某天邀褚大人吃了頓酒,褚大人就稀裡糊塗地當場同意把婚期改到了初春三月。
畢竟話都說出去了嘛,在朝為官要講誠信。褚夫人氣得將褚大人攆出門睡了幾天書房,好在褚琬的嫁妝早就準備好,還算趕得及。
三月二十,大吉日,賀府的迎親隊伍從城東沿著街道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西,舞獅的、敲鑼的、演雜耍的,跟過節似的,好不熱鬨。
這天,賀璋一身大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
那個曾在他馬下說“賀璋,我們真巧啊”的小姑娘,今天,將成為他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