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她死亡的那一刻,包括悲憤和疼痛。
“沒有一樣菜是我愛吃的。”夜四小姐的幽魂指著那一桌子菜,“真的沒有一個是我愛吃的。聽說頭七就是死去的人最後一次回家來看看,吃一口家裡的飯菜,從此跟這裡就一刀兩斷,陰陽相隔。祖父和父親的頭七日是母親張羅著辦的,做的儘是他們愛吃的菜,可是我這個頭七卻實在淒慘了。”
夜溫言輕輕地歎了一聲,問道:“你愛吃什麼?”
夜四小姐說:“我愛吃肉,各種肉,但除了炒菜的肉。就是說,肉得是主食材,而不是為了給青菜搭味兒的。”她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挑剔了?”
“不挑,做逝者愛吃的食物,本就是頭七應該準備的。可惜今晚吃不上了,因為府裡沒有肉,她們要吃素。”夜溫言勸著原主,“湊合吃點吧,好歹彆做餓死鬼。”
夜四小姐笑笑,隨便夾了幾筷子,然後就放了下來,“不好吃。”她回過頭來,看向敘明堂裡的這些人,目光最終落到穆氏那處。想流淚,可惜死人是沒有眼淚的。
沒有人知道夜溫言是在跟誰說話,他們聽不到原主聲音,看不到原主魂魄,隻能看到夜溫言站在那處自言自語,念念叨叨。
夜飛玉突然就想起母親曾問過他的話:如果她不是你妹妹呢?
他突然發現,這個小姑娘可能真的不是他妹妹。可若不是,她又會是誰?
火盆裡的紙又燒了起來,還是夜楚憐在燒。夜溫言也走過去,蹲下身來為原主燒紙,一邊燒一邊說:“時辰要到了,你準備好了嗎?”
夜四小姐點點頭,“準備好了。”
“那除了報仇,你還有沒有彆的心願未了?”
夜四小姐想了想,說:“我還想抱抱我的母親。”
她站起身來,“魂體是抱不住人的,我來替你。”說完,轉身走向穆氏,認認真真地將這位母親擁在懷中。
穆氏整個人都在顫抖,她壓低了聲音問夜溫言:“她在哪裡?我能不能看到她?”
夜溫言搖頭,“看不到,但是她就站在牌位前,娘親往那處看看。”
穆氏的目光終於有了著落,雖然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但唇邊卻漸漸泛起笑容來。
“娘親。”夜溫言說,“不要難過,你還有我。記住所有的仇恨,終有一日會大仇得報的。”
原主的魂魄開始消散了,夜溫言從她眼中看出濃濃不舍,可惜再不舍也逃不過生死輪回。
魂魄化為青煙飄出敘明堂,終於消散在天際,她對墜兒和香冬說:“你們跪到院子裡,麵向府門方向磕三個頭,送一送夜四小姐。”
兩個丫鬟什麼也不問,立即跑到院子裡磕頭。
三個頭磕完,這一場頭七祭也終於結束了。
蕭氏早就嚇得癱坐在椅子裡,就連夜景盛都嚇得大氣不敢出。夜紅妝暈了過去,扶悠死死盯著她的肚子,生怕出個什麼意外。
夜溫言鬆開穆氏,將人交到夜飛玉和夜清眉手裡,“送娘親回去休息吧!”
穆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同她說:“幸好你還在,我沒有全部失去她。”
終於,穆氏在一雙兒女的攙扶下回去了。夜飛玉擔心她,頻頻回頭看,似乎想要留下。
可夜溫言卻搖頭,隻管讓他照顧好母親。
夜紅妝也被下人放了下來,蕭氏見她沒有再反對,也鬆了口氣,趕緊上前查看。
還好,人還活著,肚子裡的孩子也沒見有事。身上血雖然多,但卻都是鞭抽造成的皮外傷,並沒有傷及肚子裡的孩子。
她其實有些納悶,都折騰成這樣了,人被倒吊著,計嬤嬤手底下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何以這孩子竟沒事?也沒見夜溫言出手醫治啊!
夜紅妝也鬱悶,如果能借此機會把這孩子流掉到也稱她的心。雖然蕭氏同她說過一番打算,當時她也覺得是個希望。可過後再想想,卻怎麼想怎麼覺得希望太過渺茫。再加上李太後又送來了扶悠,那扶悠表麵上看起來溫溫和和有規有矩的,可實際上卻時時處處不向著夜溫言說話,還經常勸她要跟夜溫言搞好關係。
她明白那是什麼意思,無外乎就是李太後想要巴結夜溫言,想夜溫言治好她兒子的傷。
權青祿的傷要是治好了,他要多少兒子有多少兒子,哪裡還會在意她這個。
夜紅妝一直沉默著不說話,任由蕭氏和扶悠張羅下人把自己抬回天舞軒。直到躺在榻上,她主動開口讓扶悠出去請大夫,等扶悠走了,這才對蕭氏說:“快趁這機會想辦法,我不想要這個孩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