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說起當年之事,到如今都難掩氣憤。
“你江叔叔聽說這事兒之後立即就去尋你父親,兩人先是起了爭執,後來又一起去吃酒,吃到半夜才回來。回來之後就同我說,此事再也不要提了,婚事作罷,但不要記恨夜家,兩家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就當這事兒從來沒發生過。可是我心裡不甘,婉婷那兒也說不過去,沒辦法,隻好趁著第二天一早你江叔叔去上朝,我一個人去找了你母親。結果到將軍府時,卻看到你們家老夫人罰你母親去跪祠堂,說她身為當家主母,不知道為家族前程著想。”
江夫人說到這裡就苦笑,“你那個祖母啊,真是把你父親拿捏得死死的。她說得冠冕堂皇,什麼為了夜家家族著想,小一輩的不能太出挑,那樣會讓朝廷和皇家忌憚,早晚有一天會成大禍。當然她說得也對,畢竟夜家手握重兵,一旦勢力更強,朝廷勢必會想儘一切辦法打壓。所以家中男丁儘可能不要再與高門結親,平平淡淡才最好。可她既然這樣為家族著想,那為何不能一碗水端平?為何隻打壓你們大房這頭,卻對她偏愛的二兒子沒有這樣的考慮?”
江夫人也是個暴脾氣,一邊說話一邊拍桌子,“我早就聽說她看中那夜紅妝,一門心思想著給夜紅妝謀個好婆家,盯準的一直就是最有前程的皇子。還說什麼為了家族前程要低調,她分明是隻讓你們大房低調,拚了命的打壓,恨不得你們一個個都找個平頭百姓娶了嫁了才好。”她抓上夜溫言的手腕,“言兒,你爹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這親生的嫡子怎麼跟個庶子似的?甚至連庶子都不如啊?”
夜溫言也不明白這裡頭究竟是怎麼回事,隻好告訴江夫人:“親生應該是親生的,至於為何兩個兒子兩種待遇,我也不知道。”
江夫人再歎氣,“你母親那時被罰跪祠堂,就是因為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因為老夫人不但給你哥哥定了六品的俞家,還給你大姐姐定了五品的伏家,你說這不是胡鬨麼!你母親不乾,同她理論,可她怎麼論得過老夫人,輩份就能把人給壓死了。言兒啊,我們是真的相中你哥哥,你說讓你哥哥那樣謙遜溫和的人,去跟那俞家結親,這簡直是……簡直……”
“簡直是白瞎了我哥哥的好品貌好性情,白白便宜了俞家。”
“就是這個意思。”江夫人無奈地搖頭,“婉婷為此哭了好些日子,整整一年都緩不過勁兒來,這事兒你該是知道的。”
夜溫言點頭,她的確知道,這件事在原主的記憶中有留存,雖然並不完整,但大概意思也還是能捋明白的。原主當年還陪著江婉婷去俞家門口守過幾日,就想看看那位俞家大小姐俞璿璣長得是個什麼樣子,可惜俞璿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等了好些日子都等不著。
後來江婉婷就說,許也是她們太不像女孩子了,整天往外頭跑,絲毫沒有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覺悟,飛玉哥哥要真娶了她也是有些丟臉。
打那之後,這事兒她就不再提了,又恢複了往常的嘻嘻哈哈。
原主那時候以為江婉婷這個勁兒就算過去了,卻直到如今身體裡的靈魂換成了她,方才知江婉婷從來也沒有放下過,隻是把這事兒放在了心裡,再不在人前說起。
江夫人繼續道:“後來你江叔叔說,夜家的考量也是對的,如果我們家跟夜家結親,那便是文武兩頭都占,朝廷會怎麼想?隻是夜家選擇彆人也就罷了,怎麼就選中俞家了呢?俞家是刑部的人,那俞主事什麼德性我們家還能不知道嗎?後來這事兒我就同你母親說,你母親也極力反對,吵也吵了鬨也鬨了,可惜你祖母說什麼都不肯改主意,你爹又聽她的,這事兒就隻能給定下來。後來我們幾番打聽,得知璿璣小姐和海夫人是明事理的,這才算放了心。”
江夫人明顯心裡有許多話,今日得了這個機會,竟是抓著夜溫言嘮個沒完。
“雖然親事不成,但我和你江叔叔都拿你們幾個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那晚聽說俞家去鬨事,我們當時就急了,想都沒想就讓婉婷去了。後來才反應過來這樣做對婉婷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又讓她傷心一回。那晚的事婉婷回來都跟我們說了,言兒,我們都知道飛玉是個好孩子,親事已經訂了快三年,不是說退就能退的,何況退了親,那璿璣小姐往後的日子就更難了。所以你哥哥說若能和離,他願意再次履行婚約,這我們都能理解。你江叔叔也跟婉婷說了,讓她一定把心給收住,過些日子也該考慮為她謀個好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