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王府的院子裡十分安靜,權青畫依然沒有太多的仆人,那些在十年間被他悉心挑選和培養出來的絕境暗衛,也全部都死在了夜飛舟的劍下。
他有時候就會覺得很孤獨,好像能長長久久陪伴他的,就隻有四周偶爾吹起的風。隻是北齊的風跟歸月還是不一樣的,他就是個無所依之人,北齊不要他,歸月也不屬於他。
天地之大,竟沒有他容身之處了。
“權青畫。”有人在後頭輕輕地喊了他一聲,權青畫回頭,看到的是穿著一身紅紗裙的封昭蓮。她同他說,“我這兩天就準備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歸月去?”
權青畫愣了下,反問:“我乃北齊皇族,為何要隨你去歸月?又為何要用一個‘回’字?”
封昭蓮說:“因為這些年你都是住在歸月的,從我認識你那天起你就已經在歸月了。歎天城裡一直都留著你的府邸,比你在北齊的家氣派多了,也熱鬨多了。權青畫,你若跟我回去,我可以跟皇表兄說,讓他把宮裡賜給你的仆人都撤了,今後想用誰你自己選,如何?”
權青畫搖頭,“不如何。歸月不過是我在那些年裡暫時棲身之所,是北齊送過去的人質。如今人質回國,怎麼可能自己再回去。封昭蓮,你莫要太天真了,何況你真以為你那皇表兄會聽你的話?他要真聽你的,就不會有除夕宮宴上的和親一說。”
封昭蓮撇撇嘴,找了個石椅坐了下來。隻是坐也沒個坐相,一隻腳踩到對麵的椅子上,裙子還被當成男子的長袍撩了一下,就跟個大爺似的。
權青畫雖然早都習慣了她這個大大咧咧的習慣,卻還是忍不住提醒她:“姑娘家就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就你這個樣子,就算你願意嫁到北齊來,怕是北齊皇族也不想讓你進門。”
“切!”封昭蓮翻了個白眼,“用得著他們讓?小爺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也絕對不會跟北齊皇族扯上任何關係。所以你們就把心放到肚子裡,我是不會禍害你們權家人的。”
她說到這裡還做了個深呼吸,“北齊的空氣比歸月要清新一些,可能是因為你們的都城更冷的緣故吧!空氣凍一凍味道會好聞很多,弄得我還真有點兒舍不得這裡了。不過再舍不得也是要回去的……權青畫,就像你剛剛說的我的皇表兄要真是聽我的話,也就不會背著我和我父王母妃偷偷整出和親這麼個事兒了。所以你看,我在歸月的處境也開始變得艱難,我那皇表兄有了一次這樣的心思,就一定會再有第二次,防不勝防。可見人人都一樣,不是生在什麼地方,那個地方就一定得對你好。你不能要求北齊對你如何,我也不能指望歸月對我怎樣,今後能過什麼樣的日子還得靠咱們自己。”
她托著下巴看權青畫,“你當然可以留在北齊,沒完沒了地糾纏過去那些事情。但同時你也可以選擇回到歸月,從此不理紛擾,就當個閒散貴族。權青畫,過什麼樣的日子選擇權在你自己手中,你還不像我,我有父有母在,縱是天大地大,我也跑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可你父母都不在了,雖是皇族,卻因多年質子生涯而變得無根無基。那北齊對於你來說應該就沒有多少吸引力了,為何非得執著於此呢?”
權青畫不答,隻是走了過來,想在她麵對坐下。
封昭蓮笑嘻嘻地把腳拿了下來,還用袖子象征性地往凳子上掃了掃,做了個請的動作。
權青畫實在拿這位郡主沒有辦法,“這裡是我家,不要整得像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一樣。封昭蓮,我很感激你能同我說這些話,也很感激你為我著想,替我安排後路。更感激你過去九年多對我多有照顧,讓我在一個陌生的國家裡住得並沒有太過憋屈。可感激歸感激,
有些事,也不能像你說的那樣,輕而易舉一筆勾銷。我的人生沒有你想象的那樣輕鬆,北齊的事,也沒有你說得那般,想放下就能放下。”
“放不下的是什麼?”她問他,“親情?友情?還是愛情?”上一世她聽阿珩說過,人世間的感情無外乎三種,親情友情與愛情。除此之外,任何一種感情都是這三種的衍生或是演變。那麼權青畫執著的是什麼呢?“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他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