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進來了,朝著眾法租界巡捕房高層敬了個禮,然後走到程千帆的身邊耳語兩句,將一張紙遞給他。
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揮了揮手,示意李浩退下。
隨後,他展開手中的這張紙,定睛一看,先是露出一抹一閃而過的喜悅,旋即微微皺眉。
“怎麼了?”金克木問道。
“報告金總。”程千帆將手中的這頁供紙呈上,“汪康年招供了,他們不僅僅這次試圖在租界秘密抓捕苗圃,此前,他們還曾經潛入租界,秘密逮捕了一個人。”
“你繼續說。”金克木接過供紙,低頭看,同時說道。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偵緝科潛入法租界,秘密擄走了一個男人,後來他們對此人嚴加審訊、威逼利誘,此人招供自己是紅黨南市交通站的交通員童學詠,也正是此人供述電報廳的女職員苗圃是紅黨。”
修肱燊在為席能以及坦德翻譯,此時此刻,聽得紅黨被抓和招供之事,他看了程千帆一眼,明白這小子剛才看口供內容的時候為何眼眸中喜色一閃。
“大道市政府警察局?”坦德冷哼一聲,臉上露出譏諷之色。
“坦德先生,席能閣下。”金克木看了看兩人,表情嚴肅說道,“這個所謂的大道市政府警察局,依仗日本人撐腰,三番兩次潛入法租界,行秘捕之事,這是對法租界的權威的挑釁,是對我巡捕房的嚴重挑釁。”
程千帆在一旁聞言,也是不禁為金克木的這番話暗暗叫好不已。
金克木的目的自然是要遏製日本人以及日本人支持的大道市政府警察局在法租界的擴張和惡行,但是,他半點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反日思維,而是以維護法租界的權威和巡捕房的權威為理由。
這話很有用。
法國人最看重的便是麵子。
果然,無論是坦德還是席能,都是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尤其是坦德,言語中更是對於大道市政府極儘鄙薄。
“此事,我會親自向費格遜閣下彙報。”坦德冷冷說道,“金總巡長,以後碰到大道市政府的人,一律先抓捕。”
法租界當局對於日本人確實是頗為忌憚,但是,大道市政府?
日本人養的一條狗而已,而且這條狗並不為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承認!
“明白。”金克木點點頭。
聽到坦德隻是提及大道市政府,並沒有提及大道市政府背後的日本主子,金克木略失望,不過,麵色上並無異常。
“程巡長,你認為偷換了你的公文包,想要炸死你和皮特的人是汪康年?”席能問道。
“此前汪康年帶人越境進入到法租界,意圖行不軌之事,其一名手下被我開槍擊斃,汪康年本人也被我擊傷,我懷疑汪康年由此懷恨在心,意欲加害於我。”程千帆沉聲說道。
“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坦德在一旁聞言後,對於程千帆所講述之事,表現出較為濃厚的興趣。
程千帆便將事情簡明扼要講述:汪康年帶了手下潛入法租界,鬼鬼祟祟,被英明神武的小程巡長發現,雙方發生衝突,小程巡長絲毫不顧忌對方所謂大道市政府警察局的來頭,擊斃一名暴徒,擊傷了汪康年,後者帶人狼狽逃出了法租界。
“汪康年的背後是日本人,你可知道?”坦德問。
“屬下的背後是巡捕房,是法租界,是強大的法蘭西共和國!”程千帆毫不猶豫,大聲說道。
“非常好!非常好!程巡長,你是一位正直、忠誠的警官!”
坦德聞言,非常高興。
他對席能和金克木說,法租界需要的便是小程巡長這般效忠法蘭西,勇於同邪惡勢力鬥爭的優秀警官。
一旁的金克木微笑附和,席能也是對程千帆頗多誇讚。
兩人皆知道程千帆實際上和日本人關係也是頗為親近的,但是,此時此刻,雙方都選擇性的遺忘了這一茬,沒有人向坦德提及此事。
“對於公文包被掉包,並且安放了手榴彈之事,你怎麼看?”
“屬下對此絲毫未曾察覺,完全不知公文包是何時被人掉包了。”程千帆露出慚愧之色,“屬下不夠警覺,並且險些連累了皮特,心中愧疚不安。”
“你也是受害者,不必介懷,皮特現在怎麼樣了?”
“屬下將皮特中尉送去警察醫院動手術,並且通知了皮特中尉的家人。”程千帆說道,“屬下詢問了醫生,皮特中尉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屬下等待琳達女士抵達醫院後,我便離開醫院,誓要緝拿凶徒歸案,為皮特中尉報仇。”
程千帆說一句,修肱燊便翻譯一句。
無論是席能還是坦德,聽了這些話,都是點點頭。
特彆是坦德,上次此人召見程千帆問話的時候,對程千帆的態度還是頗為冷淡的,此時麵色溫和不少。
“有證據證明襲擊案和汪康年有關嗎?”金克木問道。
“暫時還沒有直接證據表明手榴彈之事和汪康年有關。”程千帆搖搖頭,“不過,汪康年的手下首先開槍向我和皮特中尉射擊,這是事實。”
幾人交頭接耳討論一番,又詢問了幾句話,便示意程千帆可以離開了。
坦德甚至還破天荒的再度以較為溫和的口吻寬慰了程千帆一番,表示法租界當局一定不會放任任何人對巡警的襲擊,此事一定會調查到底,給他一個交代。
程千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關上門。
他的臉色無比的凝重。
苗圃暴露的原因查清楚了,竟然是我黨南市交通站的交通員童學詠的叛變。
汪康年麵對李浩的嚴刑審訊,沒有撐太久,很快就招供了。
程千帆對此並不感到意外,汪康年經不住嚴刑拷打,背叛了黨務調查處,投靠了日本人,甚至因為此人的背叛和招供,最終導致覃德泰撤離上海,整個黨務調查處上海站幾乎被特高課一鍋端。
這種人貪生怕死,受不得拷打,能夠招供一次,便能招供第二次。
他暗中引導李浩對汪康年等人用刑,表麵上是要查清楚對方說目標是女紅黨苗圃的證據,實際上也是一個巧招,以茲來搞清楚苗圃暴露的真正原因。
地下交通站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其保密級彆也極高,童學詠的叛變可能對南市黨組織帶來極大的威脅。
不過,有一點程千帆有些迷惑,水仙花是一直在法租界潛伏的,怎麼會和南市的交通員有聯係,並且最終導致其被招供出賣。
程千帆拉起百葉窗,推開窗戶,將茶杯裡的茶葉直接從自己左側的窗戶倒了出去。
坐在牆角嗮太陽、嗑瓜子的老黃眼角餘光瞥了一眼。
約莫五六分鐘後,他拍了拍屁股,回到了醫療室。
程千帆這邊溜溜達達來到院子裡,臉色陰沉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然後便被拎著酒瓶的老黃喊住了。
“程巡長,看到你沒事,老黃我可算是放心了。”老黃舉著酒瓶,笑著問,“喝一杯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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