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懋飯店。
八樓的餐廳。
一位留著絡腮胡子,臉上略有麻點的男子正在享用餐食。
這是一個靠窗的座位,一覽浦江美景,風光無限好。
這應該是上海灘數得著的頂級用餐環境,深紅色的桌椅,綠色的梁柱描邊,整個餐廳以經典的中式風格為主體。
維克多.沙遜對於東方文化的執著與喜愛,在餐廳最中央頂部雕刻的金龍與金鳳中可見一斑。
絡腮胡子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然後他打了個響指,將一張老林肯壓在了餐盤下。
侍者殷勤的遞上禮帽,斯迪克。
絡腮胡子很紳士的點點頭,戴上禮帽,手持斯迪克,施施然離開餐廳,隨後搭乘電梯來到了一樓大廳。
一身門童裝扮的上海特情處特工看了一眼絡腮胡子,眼眸中有好不容易掩飾下去的崇拜和敬服。
這是華安第一次見到肖勉肖組長,想到此次行動是和組長一起的,華安就心情格外激動。
一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停在了華懋飯店的門口。
華安看清楚了小汽車的車牌,立刻迎上去,殷勤的打開車門。
“陶慧宗陶先生?”華安問道。
“是我。”陶慧宗警惕的看了一眼門童。
“闕雲闕經理早早安排我來迎接陶先生。”華安說道,“闕經理去洗手間了,他不能親自來迎接您,特委托我向您表示歉意。”
陶慧宗點點頭,然後他衝著司機說道,“車子先開回家吧,要用車我會打電話的。”
“是,先生。”司機趕緊說道,直接在門口掉頭,開回法租界陶家寄居的公寓。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印有出租車輛電話號碼字樣的黑色汽車停在了門口,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急匆匆的下車,這人看了一眼陶慧宗,似是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的整理自己的領帶。
“陶先生,請吧。”華安不動聲色的看了那人一眼。
“我去一下洗手間。”陶慧宗說道。
“進門右拐到底就是了。”華安說道。
他看著陶慧宗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然後注意到那個站在飯店門口整理領帶的男子也信步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
肖勉在洗手間放了水,此時此刻正在洗漱台洗手。
他洗手很粗放,弄得地上到處都是水。
陶慧宗來到洗手間,正東張西望,卻是被濺了一身水,不禁皺眉,“小心點。”
肖勉看了陶慧宗一眼,眉頭皺起,似是很不高興對方的態度。
陶慧宗不想惹事,就要避開身子進洗手間。
然後他就被絡腮胡子一把揪住了衣領。
“我是闕雲。”
就在陶慧宗要大聲喊叫的時候,絡腮胡子在他耳邊說道。
陶慧宗先是半信半疑的看了此人一眼看到對方點頭,他整個人猛然鬆弛下來。
這一幕正好被跟隨陶慧宗進來的西裝革履男子看到。
也就在這個時候,洗手間外麵的走廊裡,有一名侍者在地上放了個牌子:
洗手間正在疏通,暫停使用。
……
西裝革履男子先是皺眉。
然後皺了皺眉頭,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說道,“做什麼呢?這可是上海灘最高檔飯店。”
“關你屁事?”肖勉黑著臉,打量著男人,冷哼一聲說道。
“這位先生,需要我幫你喊人來處理嗎?”男子不理會絡腮胡子,客客氣氣的問陶慧宗。
聽到西裝革履男子這般說,絡腮胡子鬆開了揪住陶慧宗衣領的手,冷冷的看向男子。
“小癟三,你這是在找死啊。”他說道。
聽到這話,西裝革履男子忽而笑了,他指著絡腮胡子罵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貨,滾蛋。”
“你是什麼人?”絡腮胡子表情凝重的看著西裝男,皺眉問道。
“總之是你惹不起的人。”西裝男冷笑一聲說道。
“鄙人是大道市政府的人。”絡腮胡子男露出猶豫的樣子,說道。
“滾!”西裝男冷冷說道。
“這位兄弟,說話客氣點。”絡腮胡子麵孔漲紅,他的手摸向上衣兜裡,憤憤說道,“這裡一張名片,你拿給你上麵的人看。”
“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名片。”西裝男不屑的冷哼一聲,兩步走上前。
隨著絡腮胡子的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來,西裝男的身體也微微前傾。
也就在這個時候。
肖勉身體也猛然前傾,左手一抬手,直接用力將西裝男攬著脖頸摟過來,同時捂住了對方的嘴巴,右手的刀片迅速的滑過西裝男的脖頸。
幾乎是在瞬間,在喉嚨的血就要湧出來的時候,洗漱台上早就擺放著的,可以用來擱置物品的厚重的白毛巾,就那麼被肖勉隨手一扯過來,非常嫻熟且迅速的圍著西裝男的脖頸,就那麼的用力的裹緊,圍了一圈又一圈,將那要湧出來的血液吸吮。
……
陶慧宗就在近前,他驚呆了,就那麼驚恐、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沒事,清掃一下垃圾。”絡腮胡子男衝著陶慧宗微微一笑,“七十六號的人。”
咕咚。
陶慧宗咽了口唾沫,所能做的就隻是下意識的點頭。
也就在這時候,洗手間的門被輕輕敲響。
“進來。”肖勉低聲說道。
一身侍應生裝扮的兩個特情處特工進來了。
“組長,您沒事吧。”
“處理好,處理乾淨。”肖勉沉聲說道。
“是。”兩人上前直接給西裝男套上了厚重的風衣,並且體貼的將風衣衣領豎起來,然後一左一右攙扶著這新鮮誕生的醉漢走出去。
肖勉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甲上有沾染了幾滴血跡,他皺了皺眉,擰開了水龍頭,細細慢慢的衝洗,自言自語道:“年齡大了,手藝不如前了。”
然後他微笑著看向陶慧宗,“陶先生,時間緊迫,請隨我來。”
陶慧宗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跟著這個方才瞬間就解決了一個七十六號特務的絡腮胡子身後。
來到走廊口,絡腮胡子還衝著守在維修牌子旁的侍者說道,“馬桶堵住了,地上也那麼埋汰,怎麼做生意的?”
“實在是抱歉,我這就清掃。”侍者趕緊道歉,他將維修的牌子拿過來,放在了走廊道路中間,然後拎著水桶拖把走向洗手間。
……
陶慧宗跟著這位凶猛的闕經理,從洗手間走廊出來,直接右拐,沿著一條走廊到底,又左拐走了幾十步,便來到了一個隱蔽的側門。
“這是員工走的小門。”闕經理扭頭對陶慧宗說道。
“嗯。”
出了小門,一輛黑色的雪鐵龍小汽車已經恭候多時了。
一名特情處特工立刻一言不發的打開車門。
“陶先生,請。”闕經理說道。
兩人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