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音的內心是崩潰的。
無時無刻都有個係統在她腦子裡, 她真的好沒有隱私啊!
剛剛發生的事情,如果隻有她跟周朔兩個人的話,林笑音其實還是可以接受的。
特彆是周朔燒成那樣,說不定醒來以後還會忘掉, 那就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了。
林笑音喜歡著周朔, 剛剛她沒有反應過來, 是有點緊張, 但現在沒事了。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說不定還能一個人悄悄把這段記憶翻出來,偷偷麵紅心跳一下。
然而係統居然一直在她腦子裡,把剛剛發生的事全都看進去了!
林笑音想死,她想用頭撞牆。
她悲憤欲絕:“你要是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會還要特意說一聲你沒看到。我不信, 除非你把你的記錄都刪掉。你是係統, 應該有類似計算機記憶儲存那種東西吧?”
係統道:“沒有那種東西啦,記錄隻有文本。但是作者已經把之前發生的內容發出去了,是上一章的事了, 收不回來了。”
林笑音更崩潰了:“為什麼發得這麼快?!那、那幫我把上一章刪掉!”
係統說:“……我沒有這種權限的,所有人都已經看完了, 你死心吧。”
林笑音自閉了。
係統看她的目光, 充滿憐憫和同情:“你還是不要糾結我看沒看到了,你先想想作者給你的人身能維持多久吧。想也知道以這個作者的性格, 她不可能那麼好心, 讓你從此就變成人的,就是不知道時限是多久。
“比起我, 你還是抓緊時間利用機會,把平時想做但做不了的事都乾了。還有, 周朔也還病著。”
林笑音回過神來。
係統說得沒錯,作者不可能那麼好心。
這些瑣事,等她變回球以後有大把時間懊惱,可是能維持人身的的時間是有限的。
林笑音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雖然她現在腦子還很亂,但必須以大局為重。
林笑音逼自己硬是放下自己此刻強烈的想死欲,一樣一樣來。
她先把周朔的房間收拾了,免得周朔中途醒來踩到碎玻璃,然後又跑去看藥箱。
林笑音拿了兩片退燒貼。
周朔精神好一些了,但燒還沒完全退,喉嚨似乎也還很痛。林笑音想找更有針對性的常備藥。
一看之下,她才發現,周朔的退燒貼隻剩下最後幾片,退燒藥雖然有備著,但是竟然已經過期半年。至於緩解咽喉腫痛的藥物,則完全沒有找到。
林笑音躊躇片刻,走回臥室,蹲在周朔旁邊,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剛剛發生過那樣的事,現在林笑音看他還有些彆扭。
她故作鎮定,問:“那個,你感覺好些了嗎?如果你還需要救護車的話,我可以幫你叫。”
周朔躺在床上,閉著眼輕輕咳嗽。他依然顯得很虛弱,但意識比完全醒不過來的時候好多了。
聽到林笑音的話,他抿著唇搖搖頭。
周朔不想去醫院。
林笑音說:“那你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你藥箱裡的藥過期了,我想去趟藥店。”
周朔又搖搖頭。
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摸索著去拉林笑音的手,懇求:“彆走。”
周朔看起來卑微又虛弱。
林笑音被他望得心顫。
“……我馬上就回來的。”
林笑音耐心跟他講道理。
“我想給你買點止咳糖漿,你喉嚨不是不舒服嗎?”
周朔還是捉著她的手,好像不願意鬆開。
林笑音說:“你也不想明天還是這樣吧?吃了藥會好的快一些的。藥店樓下就有吧,我馬上就能回來,最多十分鐘。”
周朔還在病中,他手腕的力氣其實不是很大。聽林笑音這麼說,他手上的力道仿佛弱了幾分。
林笑音拍拍他的手背,緩緩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因為周朔表現出的不舍,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有隱隱約約的罪惡感。
林笑音其實也不放心把周朔一個病人留在家裡,但是沒有藥也不好。她想想自己用跑的,隻需要出門五六分鐘,應該不大要緊。
於是,林笑音慢慢退出房間,將周朔的門虛掩。
林笑音找到周朔的錢包,從裡麵拿了兩百塊錢。
她現在還是沒有自己的線上支付賬戶,隻能依賴周朔,不過本來就是給周朔買藥,等下把零錢還他就行了。
周朔錢包裡的這幾百塊錢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取的,感覺已經放了很長時間,卻依然是嶄新的,連一個折痕都沒有。
在數字支付時代,現金仿佛已經被邊緣化。
林笑音揣上錢,跑出家門。
多虧周朔住在繁華的市中心,出了小區,走到街上,馬上就有好幾個藥店。
林笑音為了儘快回去,跑得很快,像一陣風,然後推門進了最近的一家藥店。
而就她在推門進入藥店的時候,林笑音沒有注意到,一輛瑪莎拉蒂在路邊停了下來。
車上的人摘下墨鏡,疑惑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
甄傅友,一個平平無奇、低調高雅,且閒得沒邊的有錢人。
今天,他也開著瑪莎拉蒂,沿著街兜風,開始他毫無特色的平淡假期。
甄傅友其實不喜歡開車。
他也不喜歡兜風。
他甚至不喜歡瑪莎拉蒂。
他大搖大擺開著瑪莎拉蒂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欣賞他開車經過時,路人們或羨慕或嫉妒的視線。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甚至裝作不太認識路,漫不經心地將車開得特彆慢,這樣才能更清楚地看見路人們細微的表情。
看了十分鐘,甄傅友已經有些膩了。
在路人未儘的豔羨目光中,他懶洋洋地將手撐在車窗上,感受著自己無處安放的空虛和厭倦。
啊,多麼千篇一律、單調無趣的人生。
他想。
甄傅友自認為是一個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