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表麵上,李二是站在孔穎達這邊訓斥胡迭,但你聽聽他是怎麼稱呼胡迭的?‘臭小子’,這雖是罵人的話,但又何嘗不是透著一種親切?感覺就像是長輩在喝斥晚輩一般,單從這點來看,至少李二陛下就絕沒有真的生胡迭的氣。
連武將們都聽得出來,孔穎達和那些文官們當然更是心知肚明了,可是沒辦法,誰叫現在孔穎達失去了道德的支高點呢?站在道德的支高點上去碾壓對手,這本是他們儒家慣用的手法,沒想到今天竟被人反殺了,現在能有個台階可下,這都已經是李二在顧全他們的臉麵,還能有什麼可說的?
胡迭也是個識趣的,他雖然不懂什麼官場的套路,卻明白一個原則,那就是永遠不要跟你的頂頭上司擰著乾,雖然心裡有些不甘,但已經占了便宜的他,聽到李二讓他道歉,依然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然後向著孔穎達躬身至歉。
“老先生,對不住了,晚輩也是心直口快,口無遮攔,您怎麼說也是老前輩,晚輩實在不該與您爭辯,希望您大人大量,彆與晚輩一般見識。”
說實話,胡迭這道歉的態度確實是無可指責,那真是要多誠懇有多誠懇,而他道歉的這些話,同樣也是在情在理,但這話聽在孔穎達的耳中,卻是怎麼聽怎麼像是諷刺。
什麼叫‘心直口快’?什麼叫‘口無遮攔’?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胡迭根本不認為自己說的那些話是錯的,他隻是在皇帝的命令下,不得不向自己道歉,所以就隻能從‘尊老’方麵入手,承認自己不該這麼不給老前輩麵子,不該有啥說啥……這尼瑪是道歉?這根本就是把他孔穎達的臉打在地上,再踩上兩腳吧?這不等於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倚老賣老’?
一時間,孔穎達那個氣啊……其實氣倒是小事,丟臉也算不得什麼,最讓孔穎達揪心的還是李二陛下的態度:這明顯就是在拉偏架啊。這讓他不得不多想:難道在李二的心目中,自己就這麼沒份量?連個剛入朝堂的黃毛小子都能壓自己一頭?這不應該啊!
又氣又恨又是擔心之下,孔穎達畢竟年歲也不小了,臉一紅心一熱,心火上湧,大吼一聲:“豎子安敢欺我!”一下就這麼暈了過去。
這下,卻是把眾人都給嚇得不輕,就連胡迭都有些心虛起來:自己也沒怎麼的啊,這老頭該不會是碰瓷吧?
希望沒事,不然第一次上朝,就氣死了禮部尚書,這樣戰績也未免太彪悍了。
好在孔穎達也隻是一時間急火攻心,在召來禦醫一番救治之後,很快就醒了過來,卻是無顏再留在這朝堂之上,也就借著體力不支為借口,由禦醫扶著下去休息。
一番折騰下來,原本是論功行賞的議題已經徹底的變了味,文官們對胡迭這樣的人本就沒什麼好感,現在越發的厭惡他,雖不是每個人都將他當成仇敵一般看待,但眾目睽睽之下,卻也沒人願意為他出頭說話,武將們倒是對他倒是挺有好感的,但真要封候,也不是個個都能心服,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再說了,就算是出於對胡迭本人的未來考慮,過早的封候對他來說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他才多大點年紀,就要封候,這以後要是再立個什麼功,朝庭還怎麼封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道理很多人都懂的。
隻是,這些理由畢竟擺不上台麵,而胡迭的功勞卻又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這,誰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這些算不得什麼——彆的不說,光是那輸血之法,整個軍方都得領他的情,有了這奇術,將來會有多少大唐的將士會因此而保住性命?光憑這一點,胡迭都足以封候。
一時間,朝堂之上竟然冷了場,隻把胡迭一個人孤零零的晾在那,卻是誰也不說話了。
這時,文官堆裡,一個人站了出來,向李二行了一禮,說道:“陛下,臣以為,白鹿縣子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非封候不足以酬其功,但其出言無狀,於朝堂之上頂撞禮部尚書,此過也不能不罰,功過相抵,功大於過,當折其封賞,改封為伯,最為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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