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惟玉問完這個關乎狗生大事的問題後,垂下眼看了看懷裡的家夥。
這一團銀白色的毛茸茸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就變得無比僵硬,尾巴的絨毛還稍稍炸了些。
小狗抬起頭,瞪了寧惟玉一眼。
那一瞬的目光極其複雜,一定要科學拆解成餅狀圖的話,大概就是三分不可置信三分抗拒三分怒火以及一分幽怨。
內容豐富,情感真摯。
“行了行了,知道你想罵人了。”寧惟玉被小白狗的眼神逗笑,抬手覆在它的眼前,不走心地嚇它,“不許瞪,不然抓你去煲湯。”
溫暖乾燥的手心遮住了視線,其他感官頓時占據了主導,把犬類動感官的敏銳度發揮到了極致。
殷商可以清晰地聽到寧惟玉清淺的呼吸聲,那平穩跳動的心跳聲,以及比平時要柔和許多的聲音。
說的還是惡劣任性的內容,但他能感覺到幾分縱容在裡麵。
寧惟玉一隻手蓋在小白狗眼前,另一隻手順著它的後背弧度,從頭頂一路揉到尾巴根。
手感超級無敵好!
寧惟玉隱藏的毛絨控屬性被最大程度地滿足了。
再加上這小家夥是他親自洗乾淨的,潔癖的容忍度也跟著無限提高。
寧惟玉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雙手,開始反複rua毛。
殷商心情複雜:“……”
從未想過寧惟玉居然是這樣的人。
勉強忍耐了一會,殷商扭過頭躲開寧惟玉的手,尾巴也不輕不重地甩了一下。
“脾氣還不小。”寧惟玉哼一聲,抓著小白狗的前肢根部,把它提了起來,“揉揉你怎麼了?”
殷商:“……”也不知道誰才是脾氣最大的人。
剛才聽到要去絕育時的複雜難言目光已經被殷商收斂起來了,恢複成了他平時漠然陰鬱的模樣。
他平視著寧惟玉。
小少爺脫掉了沾上灰塵的外套,隻留有一件薄薄的針織衫。被浴室裡的溫熱水汽蒸了半小時,寧惟玉白皙精致的臉上泛了一層淺淡的粉色,襯得他更加昳麗明豔。
“愣什麼?”
寧惟玉晃了晃小白狗,饒有興致地湊近了些,輕佻地逗它:“太好看了,看傻了?”
“嗷嗚。”
……好看是好看,但是才沒有看傻。
殷商側過腦袋,不看寧惟玉了。
寧惟玉把小白狗放回膝蓋上,摸過手機,打開了搜索軟件。
[狗狗不絕育有什麼危害。]
“繼續說正事啊,絕育還是要絕育的,你不高興也沒辦法。”寧惟玉把手機屏幕橫在小白狗麵前,“你看,危害多著呢。”
“哦,你不識字來著,我給你念啊。不絕育的狗狗容易走丟,容易減短壽命,發情的時候還會為了爭奪配偶和彆的狗打架……”
短短一分鐘,殷商感覺自己受到了多重侮辱:“……”
他才不會為了爭奪什麼配偶去和彆的狗打架!他不是狗!是狼!是狼!
殷商深深感覺今天可能是他近十年情緒波動最大的一天。他忍無可忍,喉嚨裡溢出警告的低吼聲,一口咬在寧惟玉手上。
要不是現在他不能變回人形,才不用受這種恥辱!
“……嘶。”寧惟玉眼裡的笑容淡了些,把手指從尖牙底下拿出來,半抬著小白狗的下顎。
“我不喜歡不聽話的狗哦。”
“……”
一人一狼短暫地安靜下來。
寧惟玉抬起手指,放在燈光下觀察了一會。這小崽子咬的挺用力,破了些皮,但沒流血。咬痕在他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格外顯眼,幾乎到了觸目驚心的地步。
好像,咬的太重了。
殷商注視著那道咬痕,難得產生反思情緒的同時,心裡卻是騰升起詭異的滿足感。
“小狗,你好沒良心。就這麼對你主人?”
殷商默了默,低聲嗚咽一下,支棱著的耳朵不受控製地耷拉了一點,像是在幫身體的主人認錯。
寧惟玉哼笑道:“下不為例。反應這麼大,那就先不談這個了吧。你有名字嗎?”
“嗷。”有。
“沒有?那我給你取一個。”
殷商:“……”那還問個什麼。
寧惟玉勾著白團子的毛絨耳朵,思索該叫什麼好。
他的取名能力一直不怎麼樣,給係統取的小名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
房間裡的燈是暖橙色的,窗戶被關得嚴實,一絲寒風也進不來。寧惟玉在這種溫暖得有些催眠的環境裡盯著小白狗的眼睛看了幾秒,忽然覺得它此刻冷漠晦暗的眼神和一個人很像。
他漫不經心地道:“要不叫你小殷好了。”
“我認識一個人,也是你這樣的臭脾氣,每次欺負他一下就冷冰冰地不理人了。”
殷商:“……”
這小混蛋應該不會想到,本尊就在眼前。
殷商聽著寧惟玉指責自己,垂下頭舔了舔鋒利的尖牙。
小少爺應該感謝他那被刻進基因的警告——不向任何普通人透露非人類的秘密。
否則,說出來一定可以嚇他一跳,甚至如果他能力穩定,還可以直接化成人形。
這嬌貴的小少爺一定會被嚇得像貓咪那樣喵喵叫著揮拳頭,說不定還會讓那雙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