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男生名叫趙河川, 是科大經管係大三的學生。
他來自隔壁省某個落後的貧困山區, 家庭條件不好,上大學之前也沒見過什麼世麵, 所以養成了一副內向靦腆,還有些自卑的性格。
不過他眼神清正,麵相寬闊, 是個憨厚質樸,心性堅韌的人。
他口中的室友名叫鐘宇澤, 首都本地富二代出身。長相帥氣陽光, 性格外向開朗, 加上家裡有錢有房還有權,在學校裡行事也比較張狂,和老實本分,性格內斂的趙河川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偏偏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卻被分到了一個寢室,還是上下鋪的關係。
性格完全不同, 生長環境也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是很難成為朋友的。因為平時聊天的時候,共同話題都找不到, 更彆說走進對方的生活, 理解對方的感受了。
所以雖然做了三年的上下鋪, 但趙河川和鐘宇澤之間的關係並不親近, 真要說起來, 也就比普通同學稍微好一點點。
當然,趙河川並不是沒有為此做過努力——大一剛認識那會兒,他是很希望和寢室裡每個人都成為好朋友的。
可惜他和鐘宇澤實在不是一類人, 就像他無法理解鐘宇澤的叛逆不羈和某些看起來中二又幼稚的做法一樣,鐘宇澤也看不上他的土裡土氣和在他眼中“又慫又木”的性格。所以這三年以來,兩人之間的關係隻能說是“點頭之交”,算不上好朋友。
可就在幾天前,鐘宇澤對趙河川的態度突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不僅主動給他帶飯,請他喝飲料,還總是走到哪兒都要跟著他,甚至上廁所也要等著跟他一起去!
趙河川:“……”
趙河川一開始是納悶,後來就變成了驚疑——這哥們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
可鐘宇澤卻說,他隻是突然發現他這人性格挺好的,想跟他做個交心的朋友,沒有彆的意思。
趙河川半信半疑,但那會兒也沒有往彆的地方想,因為他發現鐘宇澤跟以前經常一起混的酒肉朋友吵架鬨掰了,所以下意識就以為他是來自己這找補來了。
可再怎麼想從他這找補,也不能24小時地粘著他啊!尤其是今天早上,他被晨尿憋醒,想去上廁所的時候,居然發現睡在他下鋪的鐘宇澤沒有在睡覺,而是趴在通往上鋪的樓梯上幽幽地看著他!
那會兒天還沒亮,趙河川又是迷迷糊糊,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狀態,乍然看見自己床頭立著個黑影,那黑影還伸出了右手,一副不知道是想摸他臉還是掐他脖子的樣子,可不就差點嚇尿了麼。
情急之下,趙河川想都沒想,一拳打了過去。
鐘宇澤大概是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一時躲閃不及被他打了個正著,整個人狼狽地從上鋪摔了下去。
可詭異的是,他不但沒有受傷,還以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險險穩住了身體。然後動作僵硬地躺回在了下鋪自己的床上,一副夢遊似的樣子。
趙河川:“……”
趙河川那會兒嚇壞了,坐在床上好半晌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爬下床去查看他的情況。
誰想這時鐘宇澤卻醒了,還一臉茫然地問他怎麼了。
趙河川盯著他看了好半天,勉強用“你剛才好像夢遊了”敷衍了過去,然後就以上廁所的名義披上外套,匆匆出了寢室來找煙羅。
“所以,你並不覺得他是在夢遊?”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胡黎把趙河川請進店門,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趙河川感激地謝過,又低頭喝了一口,這才感覺後背沒那麼冷了。
“他不是在夢遊,我們同寢三年他都沒有夢遊過,不可能突然就得了這個毛病。而且我打他那一拳很重,就算他真的是在夢遊,也不可能等回到床上之後才醒來……”趙河川說著臉色有些發白,“最重要的是,我那一拳打在他身上的時候,發現他……他身上很冰,一點正常人該有的溫度都沒有。可後來去摸,又發現他身上是熱的……說真的,要不是那一拳打得我自己手也很痛,我真的會以為我是在做夢。”
也就是在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的那個瞬間,趙河川突然想起了前幾天在胡記黃燜雞吃飯的時候,煙羅說他身上“有鬼氣”的事兒。
作為一個信奉現代科學的社會主義青年,他以前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可那會兒也不知怎麼就有一種驚人的預感:胡記黃燜雞裡那個漂亮小姐姐,她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身邊有鬼,而那隻鬼……
就在鐘宇澤身上。
這個念頭讓趙河川後背直冒寒氣,隨即就再也顧不得其他地跑過來求救了——都說人鬼殊途,陰陽有彆,鬼上身什麼的,想想都知道不是好事。雖然他和鐘宇澤之間的關係談不上特彆好,可畢竟是一個屋睡了三年的室友,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
“行了,我大概明白了。”聽完趙河川的話,煙羅沒骨頭似的伸了個懶腰,“不過我這出場費打完九折也要兩千七,你出得起不?出得起我就幫你。”
趙河川和之前的於夢冉一樣都是窮學生,煙羅知道自己說多了他也出不起,就忍下了獅子大開口的衝動。
趙河川一愣,心裡有一瞬猶豫——兩千七不多,但對每個月生活費隻有八百的他來說也實在不算少。不過想到自己平時有在外麵兼職,多少能賺一點,他就還是咬咬牙答應了下來:“隻要能救他,這錢我願意出。”
“你那室友家裡不是挺有錢的麼,等他身上的事情解決之後你可以找他報銷。”知道這孩子家裡是真的窮困,胡黎笑容和善地給了他一個合理的建議。
可讓他意外的是,趙河川卻想都沒想就搖了頭:“是我自己想救他,不是他求我救他,所以這錢我該自己承擔。”
雖然窮,但他顯然並不是小氣吝嗇的人,說完這話就飛快地拿出手機說,“不過我卡裡的餘額隻有七百多了,剩下的,我可不可以下個月再還?當然,我會寫欠條的,也可以算你們利息。”
“可以,不過利息就不用了。”說話的是終於徹底清醒了的沈清辭。他說完看向柳眉一豎就要說話的煙羅,滿臉信任地衝她彎了一下眼睛,“我師父為人大方,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
正想說利息一毛也不許少的煙羅:“……”
行……吧,一點利息而已,不要了就不要了,反正也沒多少。
“謝謝你們。”趙河川沒有拒絕沈清辭的好意。
沈清辭看著這雖然有自己的堅持,卻並不古板迂腐的年輕人,笑了一下後問煙羅:“那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煙羅:“……走吧。”
“好,”沈清辭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一眼,“不過你們得稍微等我一下,我上樓換身衣服。”
煙羅嘟著嘴斜了他一眼:“趕緊的。”
***
沈清辭很快就換好衣服下來了。
趙河川在前麵帶路,沈清辭和煙羅,還有因為天色尚早,所以有空的胡黎也跟過去湊了個熱鬨。
誰想四人卻撲了個空。
鐘宇澤並不在趙河川他們寢室裡。
問同寢室的另外兩個室友,他們都說不知道鐘宇澤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趙河川臉色微變,又趕緊去問樓下的宿管大爺,這才知道他前腳剛出宿舍樓,鐘宇澤後腳就跟出來了。
趙河川:“……”
趙河川頭皮有點發麻,鐘宇澤身上那隻鬼到底怎麼回事?要不是他又窮又土,長得也不咋地,他都要以為那隻鬼看上他了好嗎!
胡黎顯然也想到那邊去了:“寸步不離地跟著你,晚上偷偷趴在你床邊看你,還給你買好吃的好喝的,我說這不會是隻暗戀你的女鬼吧?”
趙河川哭笑不得:“就我這樣的,一般女鬼應該也看不上吧?”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煙羅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不過沒準有那眼瘸的也說不定。”
趙河川:“……”
用得著這麼紮心嗎姐?
沈清辭被三人的對話逗笑,片刻才說:“具體是什麼情況,還是要先找到他才知道。”
胡黎點頭:“我猜它原本應該是跟著你的,後來是看到我們,察覺到危險,就不敢跟了。”
煙羅雖然用凡人命格掩住了自己的非人氣息,但妖鬼精怪的第六感比凡人強很多,就算聞不到她的氣息,也能預感到危險——比如之前那個黃鼠狼精黃蘭蘭,就是看見煙羅後感覺不妙,才會馬上放屁逃跑。
更彆說胡記黃燜雞裡除了煙羅,還有胡黎和相柳這兩隻讓人望而生畏的上古大妖,鐘宇澤身上那隻鬼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趙河川有些擔心鐘宇澤,“那東西會不會傷害我室友?”
胡黎說:“鬼上人身通常都是為了奪舍,不過也有例外,還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煙羅也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等什麼時候他回來了再說吧。”
趙河川一愣:“可萬一他一直不回來呢?”
“應該不會。”沈清辭溫聲分析,“按照你的描述,那東西一直在試圖靠近你,並且直到剛才還在跟蹤你。那麼你身上肯定有什麼它想要卻還沒有得到的東西。所以我猜隻要我們離開,它就會回來找你了。到時候你想個辦法把它引出來,然後發短信告訴我們,我們再出其不意地出現,這樣它就跑不了了。”
目前也隻能這麼做了。
趙河川想了一下,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