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驚又怒,狠狠地絞住老婦的衣領,扭曲逼問道:“青羅是誰?啊?你說話!”
老婦被絞得雙目暴睜,斷斷續續道:“青羅是……是娘娘的貼身宮婢,是二殿下的生……生母……娘娘不能生育,所以讓青羅……呃!”
刺激之下,老婦一個抽搐,口流涎水倒在地上,已然再問不出什麼。
寧檀恍若一陣驚雷劈頂,手腳冰涼地跌坐在地。
先前流言傳開時,他一心要弄個明白。而今親耳聽到接生的宮人證詞,卻隻餘下無儘的恐慌。
若他不是皇後嫡子,而是卑賤宮女所生,是皇後用來鞏固地位的棋子……
那薛家暗中的支持,他的太子之位,都將化作泡影。
老婦被拖下去了,寧檀狠狠灌了一壺酒,而後將酒壺摜在地上摔碎。
殺了這婦人嗎?
不,不能殺。
母後看似與世無爭,實則心思深沉,他必須為自己留一條後路。若是將來母後想廢他,這個老婦便是最好的談判籌碼。
寧檀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笑容,覺得自己聰明極了。
……
等到虞靈犀能下地活動時,**的陽光已然變得涼爽溫和,屋簷下的葉片泛起了微微的黃。
藕池棧橋旁幾點枯荷兀立,卻再也沒有一人漫不經心地揚手喂著錦鯉,釣她上勾。
皇家秋狩
轟轟烈烈拔營而去,虞靈犀到底沒參與。
一是著實沒精力,二是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寧殷。
近些日子做夢,她總是會夢見她揮手離開時,寧殷那雙黑冰般沉寂的眼睛,視線如刀,刀刀紮在她心裡。
她在府中休息了數日,開始靜心分析如今形勢。
自皇帝三言兩語分了阿爹的軍權,虞家過得甚為艱難謹慎。
皇帝抓不住虞家和皇子勾結的把柄,漸漸便分了心神,開始使用懷柔之策安撫虞家父子。
寧殷那邊……
罷了,還是想法子繼續拖延婚期吧。
正琢磨得入神,未料虞煥臣和虞辛夷卻提前一天歸來了。
“兄長,阿姐。”
聽到馬蹄聲歸來,虞靈犀忙不迭迎了出去,問道,“你們不是陪同皇上秋狩去了麼,怎麼提前回來了?”
她擔心是狩獵中出了什麼問題。
畢竟寧殷雖然是個沒有資格奪儲的“汙點”,但他的出現,定然會打亂朝中布局,刺痛一些人的眼睛。
虞辛夷沒有虞煥臣那樣靈敏的腦子,“嗐”了聲,快人快語道:“皇上突發風寒,龍體欠恙,便提前拔營回宮了。”
虞靈犀“噢”了聲,倒是鬆了口氣。
虞煥臣將幺妹的小情緒收歸眼底,翻身下馬道:“對了歲歲,皇後娘娘壽辰在即,方才坤寧宮的女官來傳了懿旨,宣你進宮一同賀壽。”
果然,虞靈犀才鬆開的眉頭,又輕輕蹙了起來。
虞煥臣於心不忍。
但相比之下,他更不願妹妹再因寧殷卷入危險的漩渦中,隻好狠了狠心歎道:“你姐姐會陪你去。好好準備一下,歲歲。”
十月初九,皇後壽辰,宮中大宴。
天才剛蒙蒙亮,虞靈犀便下榻梳洗,換上精致溫雅的大袖禮衣。
離前世的變故還有一段時間,若她沒記錯,此時的寧殷應在韜光養晦,深居簡出,故而極少在朝臣麵前露麵。
皇後的壽宴,寧殷應該也不會參與吧?
記得前世姨父要巴結的宴會權貴中,壓根沒有寧殷其人……虞靈犀一時說不清是喜是憂。
皇後壽宴,每位命婦、貴女的釵飾服飾皆有品級,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虞靈犀想了想,還是取下了發髻上的螺紋瑞雲簪,小心地收入屜中。
巳時,宮門外熙熙攘攘停滿了香車寶馬。
虞靈犀隨著姐姐下了車,便見一抹儒雅清俊的身影走來,環佩叮咚,朝她清朗喚道:“二妹妹。”
薛岑會等候在這,虞靈犀一點也不驚訝。
畢竟兩家結親之事人儘皆知,又是陛下與皇後有意撮合,性質大不相同,故而這樣的場合,為表皇恩浩蕩,她與薛岑應該一同赴宴叩謝才對。
虞靈犀便露出得體的淺笑,回了一禮:“久等。”
麵前的少女今日綰了飛仙髻,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一襲淺緋的禮衣隨著輕風飄颻,映得陽光都黯然失色。
薛岑眼裡充斥著得償所願的驚豔與滿足,哪怕虞靈犀此時眼底平如秋水,沒有半點旖旎波瀾。
他笑了笑,溫聲道:“二妹妹請,虞大姑娘請。”
虞靈犀與薛岑一入場,便引起了小小的躁動。
不知禮部是得了皇上授意還是如何,虞家與薛家明明是涇渭分明的文武兩家,宴席的案幾卻被安排在了一處。
好吧。
虞靈犀蹙蹙眉,隻得毗鄰薛岑就座。
剛入座,便聽見宴席上傳來一陣更大的喧鬨。
有人竊竊道:“快看,是七皇子來了!”
虞靈犀斟茶的手一顫,濺出了兩滴。
他怎麼來了?
莫非是
記憶出了錯?
恍惚間,太監尖聲唱喏:“七皇子到——”
宮牆朱殿,衣香鬢影之中,一道手握折扇、紫袍玉冠的熟悉身影緩步而來。
刹那間,虞靈犀心臟一窒,仿若看到了前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