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雞鳴聲中醒來, 唐舟還是第一次。
太陽照在雪地上, 反射出更為刺眼的光芒, 透過窗戶的縫隙,淘氣地在唐舟眼皮上跳躍。
被窩裡溫暖如春,手剛伸出來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他實在不願起床。
屋子裡沒人, 院子裡也靜悄悄的。
唐舟在炕上賴了一會兒,艱難地強迫自己起床穿衣。
雙腳剛著地, 院子裡傳來動靜。唐舟掀開簾子出了裡屋,碰巧撞上進屋的傅深。
兩人目光相接,寒冷的空氣突然就黏稠起來。
傅深放下手裡的東西, 大步走過來, “怎麼不多睡會兒?”
“你昨晚不是說一起包餃子。”唐舟目光落在那幾個袋子上。
傅深眸光溫柔, 順勢將人攬在懷裡,低首就要親下去。
唐舟伸手擋住他嘴,“我還沒刷牙。”
傅深幽幽看他,在他掌心啄吻好幾下才鬆開。
他親自替唐舟接熱水擠牙膏, 趁著唐舟刷牙的時候, 兌好洗臉水,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那涼著。
服務極為周到。
唐舟洗漱完, 喝下幾口熱水暖胃, 神清氣爽道:“你剛拎了什麼回來?”
“出去買了些年貨。”傅深在他潤澤的唇上親了一下, “早上想吃什麼?”
唐舟不挑, “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農家燒灶, 唐舟陪傅深做早餐的時候覺得新奇,坐在那裡搗鼓了兩下,差點將火搗滅,然後無辜地瞅著傅深。
傅深哪裡舍得說他,甚至覺得這樣的他更加可愛。
早餐端上桌的時候,唐舟才有心思仔細觀察屋子裡的情況。
屋子看起來很老舊,吃飯的桌子都充滿了曆史滄桑感。
唐舟透過門往外看,能看到不遠處連綿的山丘。
翻出昨天的記憶,他發現傅深家跟村子裡其他家離得有些遠,這一塊也就這一個屋子孤零零地立著。
他好奇,也就問了:“我看村子裡其他家住得都挺緊密,怎麼你家周圍沒有鄰居?”
傅深頓了頓,平靜道:“我媽未婚生子,外公不想讓她聽到彆人說閒話,就搬得遠了點。”
唐舟心裡泛起酸疼。
就算離得遠了,也還在一個村子裡,不知道傅深小時候聽過多少閒言碎語。
或許那些人不帶惡意,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那些刺耳戳心的話,肯定在兒時的傅深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唐舟果斷轉移話題:“今天是不是要貼春聯?吃完飯一起!”
傅深揚起唇角,“吃完飯我得去山上掃墓,你在家裡待著,等我回來。”
唐舟立刻道:“我也去!”
“剛下過雪,山路不好走。”傅深不想他受累。
唐舟卻正色道:“我想見見他們。”
他拐帶了彆人家的兒孫,總得跟長輩們說一聲吧。
傅深握著筷子的手微顫,“好,一起。”
雪後初晴,山色毓秀。
傅深領著唐舟,沿羊腸小徑一路前往墓地。
冬日的山體被積雪覆蓋,偶爾冒出點鬆綠,添了幾分活潑可愛。
唐舟深吸一口氣,讚道:“這裡的空氣真好。”
不管城市裡那些彆墅區造得再美,空氣也比不上這裡的新鮮。
傅深牢牢牽住他的手,“或許過些年,也沒這麼好。”
到處都在搞開發,龍潭村這塊寶地,早晚會被人看中。
之前龍信地產要搞度假山莊,確實存了幾分真意,惡心唐舟的“情人”隻是順帶而為。
不過很遺憾,龍信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沒過多久,唐舟就看到兩塊墓碑,一個“傅廣”,一個“傅君藍”。
從稱謂上看,傅廣是傅深的外公,傅君藍是傅深早逝的母親。
所以,“深藍”中的“藍”字是取自傅深母親的名字吧。
傅深望著墓碑上,臉上沒有悲痛,甚至帶了抹淡笑。
“我來看你們了,”他說著,緊緊握著唐舟的手,“還有我的愛人。”
唐舟有些小害羞:“傅爺爺,傅阿姨,你們好。”
傅深揚起唇角,像孩子在大人麵前炫耀般,“他是不是很好?你們一定很喜歡他。”
唐舟也誇他:“傅深現在可優秀了,他在學校成績很好,拿了獎學金,還參加比賽得了第一名,甚至創立了一個公司,真的很厲害。”
傅深被他逗笑,低啞的笑意悄然落在唐舟心間,既輕柔又沉重。
他很難想象,傅深這麼多年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但他很清楚,以後傅深不會再孤零零的。
“傅深,等你畢業,我們結婚吧。”
唐舟清冷平靜的聲音,在幽寂的山林中悄然響起。
恍若平地驚雷,在傅深耳際轟然炸響。
他驚愣到失語,好半晌反應過來:“寶寶,你剛說什麼?”
唐舟微笑著看他。
“等你畢業,我們結婚好不好?”
他想和傅深在一起,一輩子。
傅深呆呆望著他,琥珀色眸子在陽光照耀下,似乎泛著水光。那水光一閃而逝,快得幾乎讓人捕捉不到。
他猛地將唐舟抱緊,臉埋進他頸項,悶了好一會兒,才低啞著嗓音道:“好想快點畢業。”
他甚至想,他或許可以早點修滿學分,提前拿到畢業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