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梵看著陸序旋轉著筆的手指,突然想起了另一隻手。
手指關節有點粗糙,很白,卻不讓人覺得沒有力氣。
那隻手從他的掌心拿走了一塊口香糖。
他磕磕絆絆地說:“如、如果是真的,盛、盛羅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幫、幫我去打架?我跟她也、也不認識。”
陸序轉動著筆的手指微微頓了下。
“我隻是在想有沒有這種可能。”年輕的學生會主席循循善誘,“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喜歡幫助彆人,還不讓彆人知道,盛羅就是這樣的人?”
左一梵低著頭沒說話。
陸序不疾不徐地繼續轉著手裡的筆:
“太巧了,對吧左同學?你剛被威脅了,第二天盛同學就打扮得和你那麼像,又恰好去了你和高方圓約定的地方。五樓的教職工衛生間,是誰把地方定在那裡的?”
“……高方圓、他定的。”
“那他前一天是在哪裡威脅你的?”
左一梵明顯地感覺到空氣的緊繃,他小心翼翼地說:“在學校門口外麵的小路上。出校門……左拐……走、走一會兒。”
門外傳來課間操結束後的嘈雜聲。
馬上就要上課了。
陸序站了起來,語氣柔和又友好:
“謝謝你左同學,這幾天我寫好了稿子會給你看。”
左一梵縮了縮脖子,小心地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隻留下陸序低著頭看向自己的本子。
黑色的紙,白色的字。
黑色的走廊,白色的燈光,光下的少女眼眸低垂笑容懶散,隻拿起了一條口香糖。
記得那一幕的人不止是左一梵,還有他。
左一梵被威脅的地方在盛羅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還真巧。
其實他跟左一梵說的都是自己瞎編的,他並不認為盛羅會是那種大費周章隻為了能揍高方圓一頓。
成本太高,且沒有必要。
要染發,要換衣服,要等高方圓先動手,要計劃那麼多的“巧合”。
如果盛羅都能做到……
陸序從本子裡抽出了一張成績單,上麵是盛羅上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
在三主科滿分150分、綜合分滿分250分的情況下,數學38,語文52,英語20,理綜40,全年級一共640人,排名638,考慮到有兩個人因為生病缺考,是名副其實的全校第一。
倒數的。
這種瞎蒙都蒙不出來的低分讓陸序對盛羅的智商水平難以樂觀。
不過……沒關係,盛羅的智商並不重要。
人們總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猜測出來的“真相”。
耳朵裡傳來一陣股噪聲,陸序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液從心臟中急速流出。
他在激動。
為自己即將炮製出的“真相”。
上課鈴聲即將響起,陸序收拾好本子和筆走出了學生會辦公室。
關上教室門的時候,他麵無表情,一如往常。
學校裡新來了一個“神童”,盛羅怎麼想都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是沒有關係的,她有一點迫在眉睫的煩惱——她的雞蛋同桌最近仿佛打了雞血,總是逼著她好好學習,表情越來越凶狠,態度越來越強硬。
盛羅在學校裡憊懶慣了,現在就是每節課都要被耳提麵命地預習複習,不光不能睡覺,連偷吃零食的時間都少了。
蝦片、小蛋糕……這些東西是能把人喂出肝火來嗎?
晚上放學回家的路上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困惑,並且決定帶點綠豆糕來學校。
也不圖彆的。
就是敗火。
剛走到學校門口,她突然聽見有人說:“這個黃頭發的就是盛羅!”
“嗯?”
盛羅抬起頭,看見一群人正堵在校門口。
有個同學梗著脖子,一看就是給自己壯著膽子樣子,跟她說:“盛、盛羅!這裡有個小孩兒找你!”
小孩兒?盛羅看過去,就看見人們紛紛讓開,露出了一個身高大概一米六的身影正站在路燈下。
身高不算很矮了,說是小孩兒,是因為她身上穿著小學的校服。
“你就是外號盛獅子的盛羅?”小學生大步走過來,抬頭問她。
“是啊,我是。”
“我有事找你。”說完,小學生背著書包往僻靜處走去。
盛羅困惑了下,跟在這個小學生的後麵往外走。
“十點了你們應該睡覺吧?你家在哪兒?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走呀走呀,這小孩兒悶頭走路不說話,一直到僻靜地方,她突然停了下來,解開書包,從裡麵拿出了一副拳套。
小孩兒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磕磕絆絆地說:“你是,一中老大,我打敗了你,以後你要聽我的。”
盛羅:……
這、這啥劇情?
看著小孩兒認認真真地整理纏帶、戴上拳套,盛羅無奈了:
“我說小朋友,你是不是什麼港片兒看多了?我跟你說啊,咱們這掃黃□□……”
在小孩兒拳套戴好的一瞬間,盛羅猛地停住,一抬手臂,她的手掌拍在了一個勁瘦的膝關節上,往旁邊一推,卸去了對方的力氣。
這個打法是泰拳。
她眯了眯眼睛,借著臂長的優勢用左手避過拳套的攻勢再次推開了對方的肘關節。
小孩兒攻勢極快,盛羅側身避過一下,腿部微微彎曲,攻向了小孩兒的胯部,在小孩兒腿上發力的一瞬間,她把對方的腿往前一拉又往回一鬆,小孩兒差點兒就被她給摔在了地上。
“行了!彆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