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盛老師,今天我男朋友跟我說我就算學了兩年也打不過他,問我學武還有意義嗎?我應該怎麼回答她呀”

深圳充滿設計感的巷道深處,有一家掛著“盛卓女子武術學校”招牌的場館,場館裡一群年輕女孩兒們圍坐在一起。

一名穿著黑色練功服的女性坐在她們中間,除了衣服的顏色和她們不一樣之外,她的眼睛上還綁著一條黑色的緞帶。

長長的馬尾垂在腦後,鬢邊的一點碎發裝點著她精致的臉龐。

“學數學做不了陳景潤,學語文也變不成李白……要是都這麼想,大家都彆學了。”

她說完,有人笑了起來。

“盛老師,你和方老師能一個人打好幾個,我們卻做不到,那要是真遇到了行凶的人比我們力氣大,我們學武也沒有用啊。”

笑聲又漸漸停了下來。

有些東西大家都感同身受,暗處的影,背後的風,成群結隊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醉漢,路上偶爾遇到的目光……有些東西無處不在,可如影隨形的恐懼,每每出口,都會被人動輒譏嘲。

“有用啊。”穿著黑色練功服的女人站了起來,“是個男人裡有一個是壞的,咱們不就會對所有的男人都有防備心了?要是十個女人裡而有一個能夠讓男人在動手的時候付出代價呢,再想動手的時候男人是不是也得考慮成本?”

她指了指自己的身上:“脖子是細的,手腕兒是細的,腰也細,個子還矮,咱們這麼站著,少吃肉,裹著腳,包著身子,誰都覺得咱們好欺負。可要是咱們更有勁兒呢?脖子有勁兒,手腕兒有勁兒,腰也有勁兒,多吃肉,多運動……”

腳下像是在畫畫,卻是大開大合的寫意山水。

拳風鋒利得像是雙手成刃,卻又是美的。

站在高高的山崗上吹著凜冽的風卻能看見江河奔湧雲散霧開青山蜿蜒……她的拳法就是這樣的美。

輕輕抬著下巴,女人一甩長發,腦後黑色的緞帶和黑發有片刻的交纏:

“壞人也心虛,也是欺軟怕硬。知道了米堆裡藏著釘子,他們動手前就會掂量掂量的。”

坐在地上的一個女孩兒舉起手,大聲說:“盛老師說得對!咱們努力吃肉練功啦!”

盛老師笑了,她的嘴唇柔軟,有很好看的弧度,笑起來的時候很甜,讓人忍不住去想,如果能看見她的眼睛,此時她是怎樣的神采飛揚。

玻璃窗外停著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有人坐在車裡看向這裡。

盛羅停下說笑,轉頭“望”了過去。

其他人也跟著看了過去,有個女孩兒說:“盛老師,那輛黑色的車又來了。”

人們看向盛老師,她們在這裡學武幾個月的,都知道那是盛老師的前夫。

身材頎長的男人從車裡下來,沒有直接走進這裡,而是在對而的屋簷下等著。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樣。

有人偷偷看向盛老師。

盛老師歪了歪頭,她身上的小鬨鐘響了。

“休息時間結束啦!你們是不是應該繼續上課了?”

學員們陸陸續續走進了教室,盛羅留到了最後,對著窗外做了個手勢。

陸序看見了,這是讓他等一等的意思。

看看幽靜的小路,他從褲兜裡掏出了一包煙,又收了起來。

也許是沒有了視覺的緣故,盛羅的嗅覺和聽覺都很敏銳,他以前帶著煙味兒回家,盛羅都會皺一下鼻子。

把手從褲兜裡抽出來,陸序自嘲地一笑。

每天都能看到盛羅的時候,他幾乎不去關注什麼細節,分開之後,他從記憶深處拿出來反複咀嚼回味的反而是他從前最看不上的平淡日常。

每一個小細節,小動作,似乎都能在他的腦海中重演千百遍。

他也知道,這種行為有個俗稱,是下賤。

看見盛羅拄著導盲杖往外走,他連忙從屋簷下走出來穿過馬路走到了武館門外,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殷勤的門童。

感覺到有人要扶自己,盛羅避了一下,笑著說:

“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仿佛我是昨天剛瞎似的?”

陸序低著頭,看著盛羅拿著導盲杖的手:“聽說你前兩天受傷了?”

“小事。”盛羅轉動了兩下已經消腫的手腕,“乾我們這一行每天摔摔打打,受傷是正常的。”

陸序看著盛羅。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覺得盛羅過分大大咧咧不在意自己,就算自己已經失明了也過分體諒彆人。

直到盛羅提出離婚,他才意識到,原來之前的體諒、親昵和大大咧咧裡透出的不設防,隻是因為她願意給,而不是因為誰都配得到。

曾經的陸序是她願意給的人,現在是的陸序是不配得到的人。

“馬上就要中秋了,我想起來你喜歡吃老式的五仁月餅,這是我讓人在北京找老師傅做的,還有、還有你說過姥姥給你做過萊州灣的大螃蟹,空運了一些過來,有赤甲紅海蟹和三疣梭子蟹,我不知道你吃過的是哪種……我給你送到住處去吧!”

價值幾百萬的勞斯萊斯古斯特被陸老板說得仿佛是送快遞的小車子。

“不用了。”盛羅擺擺手,“我從前很喜歡,那是因為是和姥姥姥爺一起吃的。”

那時的盛羅還是無憂無慮的孩子,又或是逐漸解開心結的懵懂少女。

“陸序,你不用再為我費心了,我說過的,咱們倆彆糾結著過日子,你從前一而想著彌補我,一而又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彆的可能,不應該因為一場意外就和一個盲人綁在一起,現在你又一心想討好我,咱們彆這麼累行麼?在一起的時候做不到心無芥蒂,已經分開了,咱們總得坦坦蕩蕩吧?”

陸序沉默。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在離婚後還這麼糾纏真的很難看?可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總想能做點兒什麼。

“盛羅,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很多問題我會改……”

“彆,你可彆跟我說這個,咱們香噴噴的陸校草可不興玩兒苦情這一套啊。”

盛羅擺了擺手,大概是因為在熟悉的地方,她的脊背向後靠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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