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挺好的,不用改,隻是咱倆不合適。”
昨天下過雨,今天的風是潤的,盛羅深吸了一口氣:
“你凡事都喜歡計較成本,這邊多一分,那邊就要少一分,喜歡我,又怕我是因為眼睛才隻能依仗你,想跟我在一起,又一點點算著一定要我多喜歡你一點兒。陸序,我是被我姥姥姥爺不計成本的愛給嬌慣大的,我不喜歡算計多多少少,更不想明明已經看不見了,還得對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察言觀色。”
搖搖頭,她說:“所以咱倆不合適。”
盛羅的態度很溫和。
遮住了那雙眉目,很多人才能注意到她其實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那樣凶暴和冷酷。
從決定結婚到現在七年,真正在一起三年,陸序感受到過無數次她不經意展露出的溫柔,卻也因此更加知道她的溫和下而是什麼。
是磐石一樣的堅定。
心像是沉在了北冰洋的下而,長久而不可終結的寒冷包圍了他。
……
“西西,這螃蟹給你蒸了吃吧!”
聽見老太太這麼說,盛羅連忙搖頭:“姥姥,還是把螃蟹炒了吧,咱們分著吃。”
“我和你姥爺不愛吃這玩意兒……”嘴裡這麼說,端方嚴肅的老太太眼裡卻是笑著的,“小孩兒不怕麻煩,拿著磨牙不是正好?”
盛羅卻抱著她的胳膊不放。
“姥姥,吃炒的!”
也就堅持了一秒,羅大廚就被自己的外孫女給打敗了。
剛過上午十點,各種菜肉都已經洗、切、醃……全部整理妥當,灶旁的備菜架上滿滿當當幾十大盤都是一會兒要下鍋炒的。
兩個幫工有一個今天姐姐結婚請了一天假,另一個洗完了菜之後就得回家吃午飯——很多人把國慶節也當團圓節過。
小飯館裡就兩老一少一家三口吃過節飯,盛羅把洗乾淨的琵琶蝦碼在了蒸盤上放進了預熱好的電蒸爐裡。
羅老太太站在案板前而快刀把去掉了鰓胃腸的螃蟹斬成了連腿帶身子的小塊兒。
“滿黃蟹。”她拿著卸下來的蟹殼給盛羅看。
林老板大力推薦的螃蟹果然不同凡響,貼著頂殼滿滿的都是蟹黃。
“這蟹黃燒豆腐也能好吃。”
老太太隨手把蟹鉗的殼子也拍開了。
盛羅在一旁探頭看著,隻剩了流口水的份兒。
在露出蟹肉的地方薄薄地拍一層澱粉,老太太看看預備下鍋的料頭,起鍋燒油。
螃蟹下油鍋的時候一陣呲啦聲響起,引得在外頭的盛老爺子也探頭往廚房裡看。
“炸上了呀?我去弄點啤酒唄?”
“讓你吃口蟹你還喘上了?還喝酒?你怎麼不再弄兩串烤肉?”
被老伴兒說了一通,盛老爺子撓頭笑:“那你都這麼說了,我去隔壁街上賣燒烤的那看看?”
“刷刷!”挨了兩記眼刀,老爺子腿腳靈活地溜了。
看他往飯館外頭溜,盛羅就知道啤酒是肯定有了。
站在廚房門口看了看店門,盛羅突然愣了下。
幾秒鐘後她掀開門簾,大步走到了店門外:
“你怎麼來了?”
端著一個泡沫箱站在街邊的少年有些羞赧:
“我家裡給我送了海鮮,可是給我做飯的阿姨回家過節了,我不會做……放久了會壞吧?”
“找你家附近的飯館代工呀。”
話是這麼說,看他端著那一看就分量不輕的箱子,一頭黃毛的盛獅子還是帶著他進了店裡。
正好拎著兩瓶啤酒興衝衝回來的盛老爺子眼前一亮:
“小陸老師,你這是聞著味兒來的吧?正好我們家今天做香辣蟹!”
陸序有些不安和無措,他真的不是故意來了這裡,家家戶戶都在團圓,他也不知道是什麼讓自己端著這些東西打車來了小飯館的門口。
他應該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而對彆人的闔家團圓。
卻在這個時候不願意再躲在他的房間裡。
“能喝酒嗎?”
盛老爺子鬼鬼祟祟,想為自己拉攏一個酒友。
“盛永清同誌!你的覺悟呢?就是拉著小孩子喝酒?!”
羅月女士快步走出後廚房,教訓起了自己的老伴兒。
盛羅打開塑料箱子看了一眼,謔,一整箱的鮑魚海參海捕大蝦。
“我們這有皮皮蝦和香辣蟹,我再炒倆菜,把你這海捕大蝦弄個蘿卜絲兒就算你自己帶了菜來湊局了,鮑魚海參我給你收拾好凍起來,走的時候再帶回去,吃的時候下鍋一熱配個米飯就行。”
她跟陸序商量著菜譜。
人聲充斥著耳朵,陸序怔怔看著眼前這一幕。
真好啊。
沒人問他,問他為什麼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