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羅看不見,在這種人特彆多的場合更是有諸多的麻煩,她很淡定,在旁邊陪伴的人都比她緊張多了,看見有人幫忙,她們的心情也鬆弛了下來。
盛羅沒說話。
很多很多的人從她的身邊走過,或者在對她駐足圍觀。
她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還有紛亂的、嘈雜的、陌生的或者熟悉的腳步聲。
“盛老師盛老師!好多人都在看過來!你太好看了!”
剛剛蹦蹦跳跳的工作人員也過來幫忙了。
終於穿過人潮登上舞台。
燈光下,盛羅走到排練過的位置上,將手杖遞給了同事。
十二歲那年她在深圳學習龍門八卦掌的時候想的是要保護什麼。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很多東西離她而去,其中包括光明和感情。
八卦掌卻還陪著她,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激昂的音樂響起,她抬手起勢,衣袍上的黑色與金色交結在了一起。
台下的人們舉著手機,嘴裡不停地歡呼,幾乎要看癡了。
一直到音樂結束,有人登台獻花,人群還是激蕩不已。
主持人問一些提前準備好的問題,有年輕的女孩兒大聲喊:“姐姐你性取向卡得死嗎?”
盛羅愣了下,然後笑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尖叫,還對她喊起了“姐姐求嫁”和“老公”。
穿著布偶衣服的陸序站在人群中,隻覺得舉目四望都是自己的情敵。
看著盛羅懷裡抱著的花束,他用身上的對講機對助理說:
“買點太陽花送到武館和展館這裡……”
他還記得盛羅很喜歡太陽花的抱枕,他送過盛羅很多東西,唯有那幾個抱枕一直得她寵愛。
可惜盛羅搬走的時候它們也被留下了。
眼看著盛羅下台了,人們蜂擁向前,陸序連忙擠了過去。
就算空調開到了最大,人山人海的場館裡的還是熱得人口乾舌燥。
陸序能感覺到汗水從自己的腦後一口氣流到了腳後跟。
跟在盛羅的身後幫她攔下熱情的人們,還得瞪著眼看著那些穿著奇奇怪怪的Coser們謹慎又歡喜地來跟盛羅合影,玩偶頭罩下麵的陸序表情越來越難看。
現在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什麼是“矜持”嗎?
為什麼要盛羅比心?
為什麼要喊“姐姐貼貼”?
那個啥!那個穿著小短裙的女孩子你不要把腿往盛羅身上放那是我老婆!
憤怒的玩偶熊隻恨自己沒有學過什麼拳擊,不然現在就可以一拳打倒一個情敵。
“盛老師,不好意思,我想去洗手間,我先送你回化妝間吧。”
“不用。”盛羅擺擺手,“你去就好了,那邊人少,我在那邊等你。”
盛羅用聽覺選定了一個人少的方向。
“那邊是消防通道,你不要走遠哦。”
同事叮囑了好幾遍,匆匆去衛生間門口排隊。
盛羅用手拿著導盲杖,一點一點小心地往前走。
陸序跟在她的身後,突然有些心酸。
他把家裡的一切都弄得適合盛羅的生活,卻還是留不住她,外麵的世界嘈雜紛擾,卻總能獲得盛羅的笑容。
一個穿著黑色金色錦袍、身上戴著黑色遮目帶的女人走在前麵。
一頭又高又大的玩偶熊小心翼翼跟在後麵。
兩個人一直往僻靜處走,陸序突然感覺到了不對。
可惜,已經晚了。
天旋地轉,玩偶熊的頭罩被甩脫到了地上。
陸序的臉死死貼著地麵,在他不遠處就是場館通道的玻璃門,正倒映著他的狼狽,還有攻擊他的人。。
那個在極短時間就讓無數人傾心的女人此時正踩在他的脊背上。
繡金的袍角掠過他的眼前。
用手撐著膝蓋,盛羅無奈地說:“陸序,你是打算跟我多久?”
“我隻是不放心。”手握幾個大型企業,以高冷寡言而著稱的陸老板滿頭大汗一身塵土,還在小心地為自己辯解。
“不需要。我說過的,你和我之間應該了斷的乾乾淨淨。”
看著玻璃門的上影子,陸序喘了一聲:“盛羅,就算離婚了,我也可以追求你。”
“陸序,隻是你覺得你可以。你覺得你可以追我,你覺得我們兩個可以再在一起,就跟從前一樣,你覺得我應該呆在家裡做你的妻子,在你需要的是你的愛人,在你不需要的時候就消失。你覺得、你覺得……”
長長的發垂下來。
是盛羅在笑著低頭問:
“陸序,你覺得你是誰?你覺得我又是誰?”
太陽花和百合搭配的花束靜靜地趴在地上。
像極了此時的這個皮膚白淨眉目清俊的男人。
盛羅撤回了腿,振了下衣角,撿起導盲杖和花束,她緩步離開。
陸序等她走遠了一點,才緩緩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玻璃門上自己的樣子,他抬手扶住了頭。
“你怎麼這麼下賤?”
他懊恨羞愧地問自己。
問的不光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