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本事。
還有?
薑姝想不出來了。
她提前回了娘家,那能是她的錯嗎?若不是昨兒夜裡他那副吃人的模樣,她心頭生了害怕,怎會一早爬起來就回了娘家避風頭。
而那心頭唯一知道自己錯了的地方,薑姝卻打死也不能說。
但除了讓他等了這一陣之外,範伸還能因何同自己生怒,薑姝不得而知,索性也不猜了,伸脖子一刀,直接問道,“夫君覺得姝兒錯在哪了?”
範伸看了一眼她那張表裡不一的臉,也沒了耐心陪著她演下去。
房門此時大敞開,薑姝進來時並沒有及時關,想著若是裡頭真鬨出了人命,外麵的人也好及時看到,進來施救。
然而自己的那話音一落,便聽到了身後“嘭”地兩道關門聲。
薑姝也不知道範伸是如何出的手,隻見其修長的五指正捏著盤子裡的幾顆花生,臉上再無絲毫掩飾,直勾勾地看著她,直白地問道,“會功夫?”
自那日在秦家院子裡,被他親眼撞見了薑姝的身手之後,範伸還是頭一回質問她。
這會子,薑姝背心才漸漸地發了涼,思忖半晌,點了頭。
“誰教的?”
薑姝喉嚨一咽,“自己學的。”
範伸瞥了她一眼,隨手將手裡剩餘的幾粒花生,撂到了跟前的碟盤裡,漫不經心地道,“沈頌,沈家的二公子,年幼時曾在長安呆了五年,拜師於王夫子門下,悟性極高,被王夫人視為得意門生,七歲那年沈大人辭官,待其回了揚州,不到一年便又暗裡返回了長安,拜師於韓夫人門下學起了功夫,成年後開始經商,眾人隻知其是個鹽商,倒是很少有人知道,沈家二公子沈頌還有個外號,江湖人稱巫山王爺。”
薑姝一雙手腳已是冰涼。
一時才想起,跟前這人是從不講情麵的大理寺卿,是皇上的手裡的一把利刀,是人人懼怕的活閻王。
此時眼裡的那道恐慌,倒也不是裝出來的。
是實打實地害怕。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連累了表哥。
範伸見她不再啃聲了,便又問,“幾歲開始跟沈頌學的功夫?”
薑姝乖乖地回答,“五歲。”
偷桃片那年,她五歲,沈頌八歲。
範伸意外地看著她,“這麼說來,你的功夫當真不錯?”
薑姝沒答。
範伸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盯著盤子裡的花生,半晌後,手指頭撚起了一顆花生輕輕地一捏。
薑姝還未反應過來,便見跟前黑影掃過,下意識地偏過頭,那花生米直接擦著她的耳畔而過,沉悶一聲後,穩穩地陷入了身後的那床架上。
薑姝臉色蒼白。
範伸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平靜地道,“確實可以,沈頌教的不錯。”說完頓了頓,突地問道,“還有教你什麼?”
那黑眸如山澗寒潭。
仿佛隻要她稍微回答不慎,便能立馬將她吞噬淹沒了一般。
薑姝似乎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張了張嘴,輕飄飄地道,“夫君姝兒真的錯了,姝兒今夜不該去找沈公子,姝兒隻是想當麵同沈公子道聲謝。”
範伸原本也沒打算問她這個,此時聽她主動說了出來,倒也想聽聽了,輕輕地“哦”了一聲,又問,“謝什麼?”
“感謝沈公子的嫁妝。”
“多少錢?”
薑姝磕磕碰碰地道,“兩,兩萬兩”
範伸手指頭敲了敲幾麵,“確實挺多。”他買蘇桃,也才花了一萬兩。
“你喜歡錢?”
薑姝抬頭,愕然地看著他。
“你怎不早說?新婚那日,母親給了我一串東院的庫房鑰匙,讓我交給你,我忘了。”範伸說完,看著那雙錯愕的眼睛,緩緩地起身道,“這些年我賺來的,儘數放在了裡頭,從沒數清過,你要喜歡,回頭去點點?”
薑姝呆傻了。
不過一瞬,便從那如同糖衣炮彈的迷霧中猛地驚醒了過來,忙地搖頭道,“夠了。”
“不想要了?”
薑姝趕緊點頭。
範伸便俯下身,看著她一笑,問道,“那你圖我什麼?”
薑姝望著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徹底糊塗了。
圖他什麼?
他那一翻牆,可還有讓她圖他的機會。
薑姝這時,倒終於相信了表哥的話。
這人不能惹。
就算他當真不講道理,她終究也是惹不起,從前惹不起,如今也是,薑姝盯著那雙微微有些桃花眼的眸子,愣了半晌,鬼使神差地吐出了一個字,“人。”
屋子裡一瞬,雅雀無聲。
幾息之後,範伸胸腔突地一震,發出了一聲悶笑,重複了一遍,“圖我人”
薑姝不敢去看他,目光一直垂下。
視線突地觸碰到了那隻掛在他腰間的荷包
那日她定親,薑嫣拿過來給她時,她瞅了一眼,因上麵繡著她喜歡的白芍,她才有些印象。
薑姝壯著膽子,堵上了半條命,提心吊膽地往前湊了一步,見他沒動,雙手才緩緩地攥住了他腰間的衣裳,顫顫巍巍地將頭擱在了那冰涼的錦緞上頭,屏住呼吸道,“世子爺長的好看。”
屋子內又是一陣安靜。
若不是那聲狗東西,印象實在太深。
此時,就憑她這幅舍命討好的模樣,範伸八成也相信了。
但這人,一貫表裡不一。
範伸生了幾分刁難,脫口而出,“比起沈二公子呢?”
問完範伸便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這話問的有些多餘,他憑什麼要去同沈頌那土匪頭子相比
趴在他胸前的薑姝卻抬起了頭。
範伸垂目看著那雙微顯慌亂的眼睛,既然話收不回來,也想聽聽她會如何回答。
薑姝卻沒說話。
迫使自己對上那雙含著幾分笑意的深邃黑眸,心提在了嗓門眼上,緩緩地踮起了腳尖。
範伸沒動。
起初並不知道她要乾什麼。
在那張臉,慢慢地湊近,閉上眼睛突然湊上來時,竟忘記了躲開。
唇上一軟,帶著微微的涼意。
如蜻蜓點水,那又柔又軟的東西,在他唇瓣上拂過之後,範伸發現。
他有了某種反應。
新婚夜那日的失常之後,他去了百花樓,看著蘇桃一身羅衣紅紗,翩翩起舞的身姿儘顯嫵媚,他卻毫無反應。
此時,不過一個吻。
他竟然又好了。
範伸突地失去了興致,心頭莫名竄出了一股煩躁。
就那作天作地的戲精
範伸轉過身,一眼也沒瞧,那早已退開兩步,躲得遠遠地罪魁禍首,不耐煩地揮手道,“先回你的院子。”
薑姝如獲大赦。
腳步蹭蹭如飛,再也顧不得裝出半分病態,等走出了院門口,雙腿到底一軟,春杏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
回到梨院閣樓,薑姝還心有餘悸,那閻王老子,到底還是向她伸出了爪子。
想起他說表哥的那段,薑姝背心不由生了冷汗。
至於她適才是如何反應過來,猜出了他在因何而怒。
是因她又想起來了,當初他既然能放掉臉麵,爬|牆來薑家提親,那便是當真喜歡她。
既然是喜歡她,自然也見不得她同旁人有所來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