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嚴二望了一眼身後的雅間, 一屋子人正在興頭上。
今日大人初到江南,本應先去州府,被文王拉到了紅椿院後, 大大小小的官員便跟著挪了地兒, 前來接風。
江南的刺史, 知州少說也有十來人。
邀請之人雖是文王,但以往文王在花樓的賬,一向都是範大人在結。
地方官員在沒摸清大人的目的之前,也不會有誰敢來出這個頭,銀子一追溯, 槍打出頭鳥。
是以, 今兒這筆花銷, 隻能算在大人頭上。
嚴二看了一眼匣子內那幾張小麵額的銀票,沒敢動,出去同樓裡的媽媽打了一聲招呼,打算明兒再將錢送過來。
他先問問世子夫人。
這一趟出門, 應該不會隻帶了這五百兩。
雅間內,歡歌豔舞。
範伸坐在榻上,握住酒盞, 時不時抿上一口,並未發言。
坐了大半天,見範伸隻字不提此次來江南的公務, 在座個個都是官場上的老骨頭, 眼力勁兒極強,也沒人去提一句。
論的全是的江南吃喝玩樂。
風月場子隻要有文王, 不愁沒有氣氛, 一曲舞畢, 文王伸手摟了個姑娘在懷,一陣廝磨後,嘴裡的話漸漸地變的粗俗。
惹的那姑娘一聲嬌呼。
屋子內瞬間燥熱。
幾杯美酒入喉,在場官員的榻前,皆坐了姑娘。
唯獨範伸在那姑娘近身時,將自個兒的腿緩緩一抬,腳後跟搭在了跟前的木幾上,那姑娘近不了身,抬頭再一瞧其冰涼的臉色。
哪裡還敢再往前湊。
在借軍餉和盜墓的事情,還未暴露之前,江南曾是文王的地盤。
雖說如今被皇上收回了朝廷,但這城裡的許多東西,依舊是文王之前親手打造。
這回範伸前來,自然有了幾分自賣自誇。
今夜一直在留意他的反應。
見此,立馬讓樓裡的媽媽將頭牌喚出來,轉過頭同範伸道,“大人今夜一定要嘗嘗,江南美人的滋味”
紅椿樓的頭牌,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身姿嬌小,腰肢如柳。
素手輕拂珠簾,款款幾步走到範伸跟前,曲腿跪坐在他身旁,一雙嫵媚的眸子望過來,風情萬種。
文王滿懷期待地等著範伸的反應。
半晌,範伸擱下了手裡的酒盞,俯身去瞧了一眼,眸子裡依舊沒有任何驚豔之色,直起身後,緩緩地吐出了兩個字,“太黑”
屋子內一瞬安靜。
彆說那頭牌本人,在座的的官員皆是一片驚愕,旁的不說,江南姑娘膚色是出了名的白皙。
頭牌更是萬裡挑一。
雖談不上肌膚塞雪,但無論如何,也同那黑沾不上邊。
待那頭牌反應趕過來,當場被羞地落了淚。
隻有文王了解範伸那張嘴,曾在長安城,便惹哭了不少姑娘。
眼光挑剔,從不給人留情麵,文王倒是越發好奇,那位被他強娶進門的薑家姑娘,到底是何等絕色。
既然頭牌他都沒興趣,文王神色一怏,便也放棄了,“看來,這江南姑娘,是入不了範大人的眼了。”
範伸也不吱聲,手裡的酒杯輕輕地一蕩,酒水順著杯壁繞了一圈後,突地問道,“湘雲閣可還在?”
文王一愣。
他管轄了江南五年,但凡有點名氣的花樓,他都記得名字。
可這湘雲閣,他著實沒聽說過,“範大人從何處聽來的名頭,可也是本王這江南的花樓?”
範伸還未回答,坐在對麵的知州終於有了個開口的機會,忙地問,“大人說的可是二十幾年前,名動江南的湘雲閣?”
文王又是一愣,看向了範伸。
這怎麼還牽扯到二十幾年前了,卻見範伸點頭,“本官素有耳聞,不知真假。”
知州一笑,“大人聽說的沒錯,二十幾年前江南的湘雲閣專養瘦馬,曾紅遍了大江南北,不少人為此慕名而來,其繁華,非當今花樓能比,尤其是湘雲閣內的頭牌,名為煙鶯,傳其貌能賽嫦娥,其舞姿更是一絕,見過之人,無一不感歎,洛神在世也不過如此。”
文王聽的入了神。
沒成想,二十幾年前,竟還有這等人物。
“不過後來,也不知道因何緣故,突然消聲滅跡,曾見其容貌的人,也個個相繼暴斃,傳言說多半是被當年見過她的人糟蹋了,早已香消玉殞,死後變成了厲鬼,才會回來尋仇。”
文王慣愛聽這些風月段子,來了興趣,忙地問知州,“後來呢,你好好同本王說說,這事當真如此玄乎?”
知州搖頭道,“那頭牌出事後不久,湘雲閣便失了一把火,死傷慘重,之後徹底地消失在了江南,如今二十幾年過去,也就隻剩下一些口口相傳”
文王又問,“可有那頭牌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