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釵昨日才說要開螃蟹宴, 請楚旻並賈母及眾姊妹們來園中賞桂花吃螃蟹,誰料這日清晨一起來,那預備好的螃蟹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散得四處都是,連瀟湘館和藕香榭中都看見了。
楚旻問了寶釵處的張媽媽, 便道:“這斷乎不能是被人吃了, 卻是多大的肚量能把七八十斤的螃蟹都吃個乾淨!”
旁人卻不知她的心思。
黛玉便也道:“這螃蟹不說夠整個園子裡的人用,薛姐姐你也預備的是咱們大大小小連上身邊有頭臉的人的量。這會子說是都吃了定是不能,說是都跑了更無稽之談了。不然彆處也早看見, 不能隻我們這兩處臨水的才找見這麼幾隻。”
“這平白弄走這麼多螃蟹,動靜隻怕不小,總不能一個看見的也沒有。”黛玉微蹙眉頭, “難道是飛天大盜會飛簷走壁不成?這樣的人來偷螃蟹,咱們卻也隻好自認倒黴。”
探春聽了,忍不住笑道:“林姐姐怕是戲文看多了,又哪兒來的什麼飛天大盜。”
寶釵自然也明白不能是被人吃了,隻是心內矛盾極了, 既恨這不知是誰的人偷走了螃蟹弄得她臉上沒光、丟了人, 可卻又不願鬨的大了, 惹得眾人都知道了,更丟人不說。
這榮府裡頭的下人寶釵還看不明白?自己本就是客居在此, 又不像楚旻,身後還有王府撐腰, 太後降旨賜居, 榮府從賈母到下人,巴不得楚旻住在此處,好顯得榮府得聖寵、地位非凡。
事情鬨的大了, 底下人不免就抱怨。又要說,一個來借住的親戚鎮日價惹是生非。偏姨媽不知為何避居佛堂,稱病不出,鳳丫頭唯利是圖,也不跟自己家多來往,連站在自己這邊的人都沒有。
兩相權衡之下,寶釵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終究這是你的螃蟹,也是你的宴會,我們過來不過是好心一問,自然事情究竟如何,或者是否追查全都由你。”
楚旻坐在上座,看著臉上通紅的寶釵,緩和了語氣道:“我跟玉兒不過是今晨湊巧看見了螃蟹,故此送過來給你罷了。
”
寶釵起身施禮,訥訥地道:“多謝殿下。”
楚旻擺了擺手,“我們並不是圖你道謝。不過是想問一問你,如今作何打算?”
楚旻瞥了眼藿香,藿香忙捧懷表出來,低聲道:“已經快巳時了。”
“清晨一早,大家都空著肚子過來,這時候想來宴是不成了——”楚旻便吩咐藿香,“叫咱們的廚房預備幾樣菜來,過會子便請她們去瀟湘館內用早飯。”
”
寶釵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忙起身賠禮道:“本是請殿下赴宴,不想卻又要勞動了您的人,我實在是……”她歎了口氣,羞愧地低下頭來,“我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探春忙寬慰了幾句,楚旻卻道:“實則你也不該同我請什麼罪。螃蟹丟了這也怪不得你,難道我們為了一頓酒飯吃不成就同你惱了不成,實在沒道理。”
“不過還是另外也知會鳳丫頭一聲罷,昨日說下了今日設宴,怕不是她們那裡今日都不曾領了東西來。”
她看了眼還在猶豫不決的寶釵,“還是說索性沒了螃蟹,大家就都餓一日呢?薛姑娘素來聽說是最周全的,今日怎麼總是疏忽了。”
寶釵聽了,臉上愈發燙得不行,唯有忙著抱歉,趕忙叫人去知會鳳姐,又預備著叫人去跟園子內的人說了。
湘雲此時卻忙道:“我們姊妹們卻也還罷了,都不打緊。要緊的是老太太那裡,她老人家好興頭,還要帶一個什麼姥姥來園子裡逛,這會子當著外人宴席上的螃蟹還能生生丟了,豈不沒麵子。”
湘雲拉著寶釵道:“寶姐姐,你卻拿個主意,咱們是跟老太太說是不說呢?”
寶釵幾乎咬碎了銀牙,這眼瞧著就是正時候,再去哪裡弄螃蟹來,又怎麼能不去說!湘雲口快,當著眾人說了出來,難道自己還能說瞞著賈母不成!
寶釵勉強笑了笑,便道:“自然是要說一聲的,隻是這會子說了,卻又不免叫外人看了笑話……自然也不是不說,隻是要斟酌一個時候。”
眾人聽這話便知寶釵是想瞞下來,便都不說話,偏湘雲忙附和道:“這
話很是了。咱們這裡人自然不少,老太太也多有上心的,隻管叫了管事媳婦來問著她們去,她們是怎麼辦的差,空放跑了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