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1 / 2)

鶯兒和薛蟠是兩種不同的說辭。若是放在旁人身上, 眾人必然是信做主子的勝過做奴才的,好比探春跟侍書說的不一樣了,自然更願意相信探春說的。

可這是薛蟠, 他又不一樣,最是愛在外頭胡逛去, 又不防頭, 豈能把事情記得這樣明明白白的了?何況鶯兒平常在寶釵身邊,也會應和人,若不是出了今日的事, 還都當她是個好人。這會子兩人說的不一樣,眾人心內掂量掂量,竟還是信鶯兒幾分。

果然屋內鶯兒便叫起屈來, 隻說薛蟠是吃醉了酒不記得事兒,“當時第二日大爺還那樣迷迷瞪瞪,臉上還氣呼呼的,連那天是幾兒都不知道,回去了自睡一天又當是今天都是常有的事。”

眾人便又都暗暗點頭, 那薛蟠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大家都知道的。唯有楚旻不置可否, 鶯兒未必有這樣心思,茗煙那猢猻鬼精鬼精的, 纂一個瞎話教唆鶯兒照著說還不容易?

見大家都撇著嘴不信他,薛蟠一下子急了, 惱得使拳頭狠捶地麵, 一壁口內嚷道:“把你個吃裡扒外的小蹄子!我跟茗煙是什麼朋友不成,還是有什麼交情呢,往日他在寶玉身邊, 常挑唆著人使壞,我最看不上這樣秉性!”

“何況那天我回來了,原就是為的寶玉跟琪官兒親熱才著惱,茗煙散席還不陰不陽地刺我幾句,恨得我捶了他兩下子沒完,正預備著叫人打他去——”

薛蟠越說越覺著自己有理,抬起頭來說的口沫橫飛,“你說我迷糊了,我還說你迷糊了呢!都這樣了,要是鑰匙在我這裡,我還給他?我是人稱薛大傻子,你打量我就是真傻了?”

“你是我家的奴才,我使喚你不比使喚人家容易,還費那個勁給個碎嘴子小人,白白落個把柄給人家拿捏!”

“要真是你說的那樣,我妹子又不是不回來給媽請安,你見天兒的跟著回來,瞅個什麼空兒我不能再把鑰匙給你,又便宜又不漏風聲,偏偏又要去不知哪裡找茗煙。他整日價跟著寶玉東躥西跑,要不然就是出去給人吃酒,我上哪個席上去抓人?我還白擔著風險呢。”

薛蟠也是被逼急了,竟破天荒的條理清晰起來,直把個鶯兒說的啞口無言。眾人聽了,心內琢磨著很是這麼一回事,薛蟠犯不上去找茗煙啊,便又都覺著薛蟠說的又道理起來。

藿香便叫人寫了供言,又令薛蟠簽花押認同,方進內呈給楚旻。

楚旻翻了翻便放在一旁,卻問鶯兒道:“你可想好了怎麼辯白?”

鶯兒哆哆嗦嗦的,也不說辯白的話,卻是咬死了就是薛蟠自己記錯了,“我沒大爺那麼多話說,總歸就是我說的那樣,我也不知道大爺為何把鑰匙給了茗煙,可就是給了他了。”

這便有些耍賴了,薛蟠氣得一撐地身子一弓就要衝進來打鶯兒,卻被楚旻帶的人死死按住,口內仍是氣得大罵起來,被人很嗬斥了幾句才悻悻作罷。

正僵持間,外頭忽進來一人,福身便稟道:“公主,適才院子外頭有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作何,奴婢現抓了她進來,請您定奪。”

卻是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出去了的蘭香。

楚旻先斥她一句自作主張,“這是人家家裡,你又胡亂做什麼了。”過後才同賈母道:“不過這關頭上,還是問一問的好。老太君說呢?”

賈母忙也稱是,“正該如此。”

楚旻便命蘭香帶人進內。

不多時,就見幾個媳婦壓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進來了。那丫頭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穿著水紅的襖兒,蔥綠的裙子,頭發綰成了鬖兒,上頭插著幾支木釵,唯有一抹亮閃閃的銀色格外顯眼。

黛玉眼尖,一眼便看出那簪子正跟茗煙送鶯兒的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就連下頭墜著的不知什麼石頭都是一樣,她不由得看了楚旻一眼,悄悄以下巴示意。

楚旻順著黛玉的目光看過去,果然也看見了那支銀簪子,便命蘭香取下來,隔著帕子拿在手裡,仔細翻看了會子,不由一笑。

賈母等人都試探地看了過來,楚旻也不遮掩,就大大方方地將兩支銀簪子並排放在一處,笑道:“老太君看看這個?”

賈母忙笑著應是,拿起來端詳了會子,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默

不作聲地又將簪子推了回去,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楚旻又笑了笑,把簪子遞給藿香,藿香微微福身,即問底下那小丫頭道:“你叫什麼,適才為什麼在外頭鬼鬼祟祟地亂轉!”

小丫頭人小膽子更小,從進來了就不敢抬頭,聽見藿香語氣微微一重,更是抖了起來,“奴婢、奴婢叫卍兒,過來是聽見說茗煙哥哥讓抓起來了,奴婢擔心他,就過來看看。”

她倒是好對付,一禿嚕就說了出來。

蘭香忙喝道:“茗煙抓起來關你什麼事!”

小丫頭顫顫悠悠地道:“他、他跟我定了親的……”

此言一出,屋內屋外登時大嘩!

這是什麼胡話!

茗煙定親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素來家生的奴才,女的固然要等著主子指配,男的等著主子指配也成,隻是榮府男多女少,隻有那有頭臉的才等得著主子身邊退下來的丫頭們,下剩的隻好自尋了。若是自尋,卻隻要稟告一聲就成。

可奇就奇在這個小丫頭身上,在園子裡伺候的丫頭可都是家生子兒,更都是未曾婚配的,那指了親事的也不能放進來叫在姑娘們跟前伺候啊!

這會子冒出來一個定了親還在姑娘們住著的地兒來來往往的,豈不成了笑話兒。

賈母臉上登時一變,立時逼問鳳姐道:“你是怎麼挑的人!”

鳳姐天降一口鍋,慌得忙跪下道:“公主、老祖宗明鑒,園子裡除了媳婦,哪兒還有定了親的丫頭子,我都是挑了三四遍的,都才幾歲,指親也指不到她身上——況且茗煙是寶兄弟身邊的人,我一個做嫂子的,斷不能越過老太太太太去給他指親。”

賈母也覺鳳姐的話有理,可寶玉身邊的人她一向上心,這些小子都是未曾婚配的,原賈母還想過幾年便給了恩典,這會子怎麼自己冒出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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