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1 / 2)

楚旻往後摸了摸腰間,拇指一挑腰帶扣,帶著的金纏絲嵌寶戒指幾不可查地哢嚓一聲,寒光閃閃的尖刺蹭地彈了出來。

她膽子也大,又仗著這殿前人聲鼎沸,往前走了幾步,低聲喝道:“誰在那裡!出來,再不出來,仔細我嚷了!”

殿後一片寂靜,楚旻幾乎忍不住要過去時,才見著一點忽閃忽閃的燭火慢慢挪了出來。楚旻眯了眯眼睛,借著燭火總算是看清了人影,“二皇子?”

黑處慢慢走出一人來,可不正是鐘淵麼!

楚旻放鬆下來,手上尖刺悄悄收了回去,一挑眉,“這黑燈影兒裡,二殿下做什麼呢?”

鐘淵手內擎著一盞玻璃九龍燈,下頭鵝黃色穗子隨著腳步晃來晃去的,慢吞吞地從暗處走出來,也是一挑眉,“殿下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呢。”

楚旻不禁笑了,大度地想,美人懟人也是美人嘛,對長得漂亮的小哥哥,我還是很寬容的,“殿內熱鬨太過,我出來透透氣。”

她往前踢了踢燈籠,好心替鐘淵照著腳下的路,“還不曾謝你適才席上替我說話。”

鐘淵一愣,似是沒想到方才尖銳的楚旻這樣好說話,緊繃的手悄悄放鬆下來,九龍燈也垂至腰間,他搖了搖頭,“不值得一提。即便我不說話,鐘淨也說不過你。”他盯了楚旻一眼,“你比她強多了。”

楚旻笑了,“我可不是什麼會客氣的——這話我就笑納了。可不管你說的是不是自己妹子。”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鐘淵的腰間,九龍燈照處,不由一愣,仔細看了兩眼才若無其事地轉開,拍了拍闌乾,“不如一齊賞月?”

鐘淵歪著頭好奇地看了看她,宮內的公主們從來都是矜持的,還不曾見過楚旻這樣大大方方毫不遮掩。他卻也不從反駁,順從地走到楚旻身邊,學著她的樣子在台階上一坐,涼氣透過衣衫沁到肉上,鐘淵不由嘶了一聲。

“你也太怕涼。”楚旻笑他,“跟我妹子似的,她也怕涼,偏又愛秋風。一有殘荷紅葉,就巴巴兒瞅著你,非要你帶去看不可。”

鐘淵嗯了一聲,“我沒有妹妹,不曾有過你說的這樣情形。但瞧著你跟你妹妹,應當情分上是極好的。”

“你怎沒有妹妹。”楚旻揚手指著身後,“適才跟我吵起來的,不是你妹妹?我記得她是要比你小些的。”

鐘淵臉上神情平淡,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跟楚旻一吐為快,許久不曾與人言的話都倒了出來,“那不是我妹妹。母後止生長姐與我二人。長姐大我七歲,當年母後體虛,長姐便交由忠慎親王夫婦撫育。忠慎親王府世子無後,太皇太妃又疼我姐姐,皇祖父便做主把長姐過繼給了慎府。”

楚旻想起來了,天德帝還有一位公主的,應當是與自己大姐姐楚星同年,成親時天德帝還未登基,當初太上皇便封了公主,卻是嫁去了蒙古卓索圖盟土默特部,成國公固穆之子納遜。安定王妃曾蒙忠慎親王府上老太妃照料,當年成親時,張綿還曾打點過隨禮。

“我想起來了,是去了蒙古的不是?”楚旻扭頭看著鐘淵,“這回秋獮,她怎麼不曾來?”

“老成國公早年征戰,身子落下了病根兒,前幾十年便住到京中了。初時納遜也在京中的,但土默特部不能無主,隻好搬回蒙古。這回納遜卻是來了,可惜我長姐有孕,經不得奔波。”

“你悶得慌就是為了這個?”楚旻笑眯眯的,那還真有幾分孩子心性兒。

鐘淵眼角餘光瞧見楚旻的笑,不解其意,但還是搖了搖頭,“我固然思念長姐,可她有孕,不來倒是好事。隻是我本就不喜歡那宴上虛委罷了,能躲就躲了。”

“殿下?”台階下忽然傳來那侍女的聲音,“您在上頭不在?”

楚旻對鐘淵噓了一聲,方揚聲道:“不是說了不必過來麼——就在下頭站住了!”

唬得宮人一怔,忙從台階下站住了,賠笑道:“不是旁的事,隻是前頭二皇子殿下久沒過去了,皇後娘娘忙著叫出來尋。奴婢瞧著您這兒有光亮,還當是二殿下呢,既是公主在這裡,那奴婢就過去回話了。”

是來找鐘淵的,楚旻看了他一眼,鐘淵微微地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想回去。”

聲音軟軟的,楚旻心頭一顫,好惹人憐愛!

她忙揚聲道:“也不必跟人說我在這裡,問起來隻說沒看見就是。我等會子自己回去了。至於二皇子,你去花園子裡瞧瞧,我似乎見著男賓處有人影兒過去。”

楚旻隨手摘下身上一個荷包往下一拋,“賞你的。”

宮人喜不自勝,千恩萬謝地拿了,滿口答應下來,“奴婢知道了,適才您更衣過便送回殿門口了。再叫他們去花園子裡找去。”

楚旻隻擺手讓她走,“就這麼說罷。”

待人走了,鐘淵方開口謝道:“多謝你——安定公主。”

楚旻笑眯眯的,“生分了,叫我楚旻就是,不然家裡人也叫我旻兒,你若是不嫌,跟著叫也成。”

隔著黑暗,鐘淵似乎深深地看了楚旻一眼,半晌才道:“謝了,旻兒。”

楚旻心頭一酥,嘖,聲音也好聽!

“若說謝,卻當不得。正經算起來,該是我謝你才是。”

鐘淵不解,一雙星眸直直地看過來,楚旻指了指他腰間綠鬆石珠串,笑吟吟地從自己荷包中掏了藿香找到的那顆來,湊過去比了比,大小正好,顏色一樣。

“喏,物歸原主。”

鐘淵兩根手指小心地去捏,抽回來時卻還是蹭到了楚旻的掌心,鐘淵頓了頓,忙去看楚旻神色,卻見對麵容貌昳麗的姑娘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竟有些慌張,迅速收回了手,低聲道謝,“還是要謝你。這是長姐留給我的,我戴了數十年了。丟了一顆,原還以為是路上不留神掉了,不想竟被旻兒撿去。”

楚旻托腮,仍是笑眯眯地點頭,嘴上卻道:“原是這樣?我還以為殿下大手大腳慣了,扔個什麼東西提醒,也不在乎,什麼玉玦珠串都是隨手的事兒。”

鐘淵疑惑看向楚旻,“這是哪兒的話?這珠串也還罷了,玉玦更不知哪兒來的了。”

楚旻一笑,“既是你不願認,那就罷了。可彆怪我白拿了人情。”

“算不上什麼人情,還該是我謝你。”

楚旻見他不認,索性也不緊繃著,隻是大笑了幾聲,一撐欄杆便躥起了身子,“不跟你爭執這些,隻管記著,我欠你一個人情就是。”

她順手拿了鐘淵的九龍燈,敏捷地躍下幾級台階,遙遙一舉手中燈火,映著燭光笑顏蠱惑人心,鐘淵一時看得入神,隻覺她連說出話都那麼叫人……叫人……她說什麼來著?

“下回殿下再做好事不留名,記著回頭衣裳換了,不然叫您身邊人補一補金線,好收個尾啊!”

金線?鐘淵下意識往自己袍角一看,江崖海水紋水腳上那鱗狀排列的平水,邊沿金線竟有幾絲勾了,拉出一截兒短短的金線頭來,隨著夜間微涼的寒風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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