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天德帝才沾床睡下,便被外頭一聲聲厲呼猝然驚醒,他猛然從床上翻身起來,驚怒問道:“外頭是誰?”
王貴妃也醒了,正匆匆穿了衣裳過來,“妾身也弄不明白呢,正叫他們進來——”她說著親自取了件外氅給天德帝披上,半跪在床上,低聲道:“或許是有什麼事,戴權已經過去問了。”
戴權應聲便躬腰溜了進來,天德帝坐在床邊,神色淡淡的,“外頭怎麼了?”
戴權滿頭的大汗,心內叫苦不迭,連連哈腰賠笑道:“是安定公主,也不知怎麼了,過來求見。奴婢說陛下已經就寢,請公主明兒再來,可她偏不聽啊!一時不察,便扯著嗓子喊起來了,奴婢們實在是不敢攔、也攔不住。”
天德帝神色喜怒不明,王貴妃倒是心內微微一動,適時笑著開口道:“我瞧著楚家孩子也不是真什麼都不懂,這時節過來,想必是有事兒的。不然怎麼敢擔這個罪名呢。戴公公也不必忙著請罪,叫進來問一問不就成了?”
戴權感激地看了王貴妃一眼,雖不敢說話,腰卻弓得更深了。
“叫她進來罷。”天德帝點了點頭。
戴權如釋重負,連連應下,忙要出去。
王貴妃忙道:“你略等等兒,我同你去。”她跟天德帝解釋道:“這麼晚了還過來,若真是有事,想來心內一定不安得緊。這孩子千裡迢迢來京城,身邊又沒個父母家人,妾身想著,總要咱們照料才是。這會子我過去,好歹寬寬她的心。”
天德帝倒是滿意地撚了撚頜下短須,讚賞道:“還是你體貼。”
王貴妃笑稱一句不敢,帶著戴權便出去了。
她私心裡也是有打算的,楚旻再怎麼樣不能無緣無故地夜闖寢宮,必是有要緊事。這時候過去示個好兒,既給楚旻送個白給的人情,又在天德帝這裡留下了好印象,尤其是皇後那邊屢出蠢招,更顯得自己真心實意了。
“噯!這是怎麼回事!”王貴妃看著楚旻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拉,話中難掩心疼,“身上怎麼沾了這麼多的泥呢?快,我帶你去換件衣裳。”
楚旻匆匆一禮,“顧不得那些——貴妃娘娘,陛下可起了?”
王貴妃見她著急,一壁把人往內領,一壁勸道:“等著你呢,彆著急——安定公主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早說出來,我也好先給你出個主意。”
楚旻抿了抿唇,“京中家人傳信,我大姐姐病重。”王貴妃驚聲叫道:“誰?北靜王妃?”
楚旻胡亂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正是——我求見陛下,想先回京。”
王貴妃心內震驚,楚星雖不是安定親王親生,可這些年跟安定王府也是來往親密,“好端端的,怎麼會……”
她話未說完,那裡楚旻已經匆匆進了正室,直愣愣跪了下去,聲音中滿是悲切,“陛下!”
天德帝顯然已經從戴權那裡聽見了消息,這會子也是震驚不已,忙擺手止住了她的話,“好孩子,朕都知道了,什麼都不必說了——趕緊回去,看看你大姐。”
楚旻沒說出口的話被堵了回去,這會子她心亂的也說不出彆的來,唯有一禮,“多謝陛下體恤。”
天德帝那裡已經寫了手諭,遞給楚旻,“拿著這個,一路上自然不敢有人攔你。”
楚旻感激地行禮,“陛下,臣先回京。待陛下回京之日,臣必前去請罪。”
天德帝擺了擺手,“說這些沒用的話,朕還不至於這樣不近人情。去罷。”
楚旻行禮過後便匆匆回轉,外頭藿香提著燈一路緊跟,低聲問道:“公主,陛下可同意了?”
楚旻點了點頭,“預備回京罷——你留在這裡,守著玉兒。我自己回去就成了,馬車太慢,再則玉兒的身子也受不住這般奔波。有你在這裡,我放心些。”
“真有什麼事,你拿不好的,私底下避開人去找上皇子——”楚旻停下腳步,從袖袋中拿出那枚玉玦來,又改了主意,“今兒你就悄悄過去一趟,把這個給他。告訴他,我這份恩情,我楚家上下記住了。”
藿香一眼便看出那枚玉玦,驚異道:“這難道是……”楚旻止住了她的話,“去罷。”
藿香不好再說,接了玉玦來匆匆去了。
楚旻才回院子,就聽見院內人聲熙攘,踏進院內一看,黛玉正站在廊下,伸長了脖子往前頭巴望,一見楚旻來了,急急忙忙便奔了過來,“姐姐,陛下怎麼說?”
“陛下同意了。我這就回去。”楚旻攥著黛玉的手,先叫人備馬,“我騎馬回去。”
黛玉忙道:“我已經看著她們收拾好了——姐姐隻管騎馬先走,這些東西和人,我在後頭坐馬車看著,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