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1 / 2)

“今年我這身子一直不好,也久不曾叫你進來問一聲兒。又怕你們小孩子家,不願意見我這樣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太婆了。”太後慈藹地輕輕抓著楚旻的手,含笑關懷道,“隻是到了節下了,想起你一個小姑娘家孤零零地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怪心疼得慌的。這才叫你進來我好看一看——各處都好?你家裡父母也還好?”

楚旻笑道:“太後這話說的我愈發沒了立足之地了,如何敢有這樣心思的。”聽見問起楚盛之和王妃,便點頭道:“家中父母安好,前幾日還托人送來了家信問老娘娘安的。”

“我還回我母親,該給太後上請安折子是正經,又問我來,我又不能生雙翅膀飛到宮裡去,可不是白叫她老人家著急呢麼!”

這話說的屋內宮人都掩口偷笑,太後跟前劉姑姑一壁從宮女手中端了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來奉給楚旻,一壁笑道:“這宮內宮外的公主郡主、世家貴女們,數來數去,全加起來也不抵一個安定公主有趣。不怨太後總想著您,竟是這些親生的公主們都退了一射之地了。”

楚旻笑眯眯的,“總是我在家裡嬌蠻慣了,氣得母妃常就罵我說不守規矩,又說我不成樣子,還怕我進了宮要惹太後的嫌。我就不怕,我說老娘娘菩薩似的一個人,最是和善不過的,這就是我不常進宮,若是常來,管保太後頭一個疼我。”

太後笑得前仰後合的,手內舉著西洋水晶鏡兒湊近了仔細瞧楚旻,口內還道:“我看看這丫頭生的是什麼樣的一副口齒!就這樣伶俐!”

劉姑姑也笑了起來,“您隻是嫌宮裡拘束不肯進來罷了,這裡規矩大,比不得外頭逍遙自在。您要是願意常來,娘娘喜得就什麼似的了。”

楚旻撥弄著手上瑪瑙紅山水半杯,心不在焉地道:“我在家裡也是放蕩慣了,家裡人少,就是我們幾口人罷了。宮裡人多,娘娘們一人一個脾性,又不都是老娘娘這樣人好心善的,我來了也摸不準誰好什麼不好什麼,說起話來得罪了人還不自知呢。我就不大敢來。”

這話說的劉姑姑肚子裡能翻一個白眼,還不敢來呢?不敢來就讓一個最驕橫跋扈的五公主吃了個大虧,禁足數月好容易才放出來不說,就連宮裡這些娘娘們,見了這位安定公主哪個不是巴結著的?

那育有皇子的,肚內打的主意大家心知肚明,便是未有皇子的,誰家裡還沒有個父兄想去安定親王轄下的富庶之地做官兒的?清閒油水又足,又有楚家管著,百姓都安穩,去了就是白撈油水沾功勞的,恨不能把這個小公主當菩薩似的供起來才好呢。

麵上卻是不敢顯露分毫,隻乾乾賠笑罷了。

太後也是多年浸淫宮廷的人了,就是再怎麼和善寬厚,又豈能聽不出楚旻話中有話,她忙關切道:“怎麼了,楚丫頭,難道誰給你氣受了不成?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楚旻悶悶地一推杯子,嘟噥道:“我在京中隻跟自己家裡一般,皇後姨母多有照料,哪兒還有誰欺負我。”

這話就差沒當麵指名道姓了,殿內伺候的都是人精,聽音辨事,還能不明白這位小公主怕是跟自己的姨母,皇後娘娘杠上了?不由心內都暗暗咋舌,安定公主也是真夠沒城府心機的,就這麼肆無忌憚地說了?

一個個也都是暗奇,這皇後是安定公主的姨母,雖不是親的罷,可也沾邊兒。如今人人都想巴結這個嬌蠻得傻乎乎的楚氏女,巴望著從她身上撈點兒好處,皇後那樣謹慎小心的人,兩回跟她過不去,不應該呀。

太後更是一聽便明白了,她反而喜歡楚旻這樣直白的性格,楚家姑娘越沒有心機越好,不由臉上便是一沉,“是皇後?”

楚旻一個勁兒地搖頭,卻就是不肯說話。

太後正要再問,卻忽聽外頭有宮人通稟道皇帝和皇後來給太後問安了,楚旻便起身要走,太後忙一把按住了,生氣道:“這是什麼道理,她來了,我的客人就要走了不成?你隻管坐著,等我來問她。”

天德帝已然攜皇後進了殿內,楚旻見躲之不及,忙起身避讓,站在一側卻又故意暗戳戳地扭過了頭不肯看皇後,倒像是小孩子賭氣一般。

太後見了,心內稍寬,更覺楚旻是被家裡寵慣了的孩子,不知是皇後哪裡惹著她了,就過來告狀,這樣孩子最是好安撫的。

天德帝已經跪了下去,口稱給母後問安。楚旻悄悄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這位久不曾見麵的皇帝看起來比往日更清瘦了許多,眉梢眼角都有了深深的皺紋,頜下胡須幾根,無風都飄飄蕩蕩的。

讓楚旻看了暗自感歎,也不知章康皇後是怎樣的容顏絕色,跟這麼個老梆子似的人物兒還能生出鐘淵那樣的大美人來。

太後陰沉著一張臉命人請天德帝和皇後起身,也不說賜座,就這麼耷拉著臉不說話。

天德帝心中丈二的和尚——好摸不著頭腦,原不是今日商量好了在太後宮中見一見安定,為的是定下伴讀一事,在宮學開辦之前皇帝皇後都來關懷關懷這位嬌嬌女,太後怎麼看著臉上還著惱了?

他不禁看了劉姑姑一眼,示意母後這是怎麼了?劉姑姑雖恭恭敬敬垂手侍立,頭卻微微向著皇後的方向擺了擺。

天德帝一怔,皇後?

正不知是何,便聽太後開口說了話,“皇後。”

皇後心中也正忐忑非常,聽太後點到,忙含笑福身,“母後。”

“這一二年,我年歲大了,身子精力都不濟,漸漸把宮務也都交給你們小輩。我看著你是個穩重的,宮內宮外也都拿捏得來。”太後頓了一頓。

皇後心中不安,明知底下跟的必然不是好話,還是忙又謝恩道:“承蒙母後厚愛,妾愧不敢受。”

“故此早先交給你我都放心,”太後不理會她,繼續道,“隻是怎麼今年我看著你愈發急躁起來,一點子小事都辦不好。”

這話便是問責了,皇後心頭一抖,急忙跪了下去,先請罪賠禮,卻又不知是何事讓太後發作,平白挨罵,正好生憋悶。

太後隻叫人請天德帝在炕上坐了,又看楚旻,見她噘著嘴歪著頭,扭來扭去就是不肯看皇後,不由失笑,還真是個孩子!

“楚丫頭,你過來。”太後親自伸手拉著楚旻在自己身邊椅子上坐下,嗔道,“怎麼好賭氣。”

天德帝這才注意到楚旻的情狀,也笑道:“旻兒這是怎麼了,見了朕請安就罷了?上回你還說跟朕說話好頑,這回就不肯看我這個伯伯了不成——戴權,上回安定公主說好的那個茉莉花牛乳酥呢?叫你帶著來的。”

戴權忙躬身答應一聲,捧著一盒子酥進來,跪下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公主,您上回說這個酥好,陛下可是記著了,使茶房做了來連方子都附在裡頭了。”

天德帝免不了要斥他一句聒噪,楚旻轉身接了,卻還是怏怏地同天德帝行禮道謝,全然不似上回吃著點心那副雙眼發亮的樣子討喜可愛。

天德帝心內便了然,這是這個小丫頭跟太後告狀了?他笑道:“這是怎麼了,誰惹著你了?說出來朕給你做主。”

楚旻卻還是不肯說,太後忙道:“楚丫頭,你有什麼不好說的,皇帝還能不替你做主不成。”

天德帝這才明白原來太後也不知怎麼回事,這東繞西繞的,弄得他都有些糊塗了。

三人一時說話,竟也不理底下賠罪的皇後,當著屋內一眾宮人,皇後生生跪了一炷香時辰,臉上登時全然無光,羞得滿麵通紅。

天德帝也拿小姑娘家沒辦法,隻好求助太後,太後同劉姑姑哄了半晌,楚旻才開口道:“原下不言上過,我就不想開這個口。”

這定是皇後沒跑了,天德帝心內便明白了,登時滿口應承道:“什麼上下的,還能叫你委屈了,旻兒隻管說,伯伯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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