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2 / 2)

“真的,陛下不哄我?”楚旻再抬起頭來眼眶已經染了紅,慌得劉姑姑忙叫人拿帕子冰水來,太後心疼得直道:“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還值得你掉眼淚!”

楚旻自己抽出帕子來胡亂揩拭臉上,也不管花了妝,帶著哭腔便問底下皇後道:“皇後娘娘——我敬你是皇後,又敬你跟我母妃同族,為何姨母就這樣坑我!”

這話就太重了。

皇後登時驚得心都漏了一拍,急得恨不能指天誓日了,“旻兒休要胡言!姨母怎麼會坑你。”

楚旻立刻搶白了回去,“那我倒要問一問姨母,昨兒遣宮人去我那裡說給我定的好伴讀,薛家姑娘的,還是旁人謊稱姨母名頭,有意冒充的不成!”

“我滿心歡歡喜喜要進宮讀書的,父王母妃都來信囑咐叫我好生學些學問,回去了還要考校,原跟妹子高興得不行。誰知就這樣一個晴天霹靂!我好好兒的伴讀,怎麼就成了薛姑娘了……”

楚旻連哭帶噎,卻不擋著把話說明白。太後和天德帝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原來是為了伴讀。

這伴讀之事,天德帝確實是全交給皇後操持的,這畢竟比起朝政來還是小事,他自己半點不曾過問。本是知皇後謹慎,行事都有分寸,不會為了伴讀之事故意給嬪妃們絆子,卻不成想越是信任還越是在不能出岔子的人身上出了岔子。

天德帝臉色沉了下來,“皇後,你怎麼說?朕都知道旻丫頭跟她乾妹子——林如海家的女孩兒罷——兩人交情極好,尚是乾親,怎麼不叫她們兩個一同念書,反倒冒出來一個什麼薛姑娘。”

太後也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是這麼件可有可無的事,順著楚旻的心思有什麼打緊,皇後卻還不肯,這不是有意的是什麼?因道:“楚丫頭自己一個人在京中,這樣的事你都不能叫她如意,旁的事上,叫我如何放心。”

皇後忙垂頭,懇切道:“母後、陛下降責,妾原不敢辯白。隻是此事,妾的確無辜。”她虛虛笑了笑,懇切地道:“每位公主原有兩位伴讀,安定公主初來京城,身邊也沒什麼知交,唯有一個妹子罷了,自然那林家孩子算一個。”

“可還空了一人,妾便想著從常跟公主往來的女孩子裡頭挑一個,既互相熟悉,不叫公主生疏,又和睦。正好賢德妃提起她家裡一同住著的有位薛姑娘最是知書達理,上回省親回去,見了更覺端莊,便極力舉薦。”

“妾細細打聽了,這薛家原是紫薇舍人之後,當年太.祖之時也有從龍之功,家風清正,如今家中唯有孀母長兄二人,十分簡單。考量下來竟是她最合適,便擅自給公主定了此人。”

皇後說的極為弱勢,“若是公主不願,眼下換一個也使得。”

這樣一說,倒好像是楚旻沒弄清楚,不分青紅皂白就過來發脾氣,皇後蒙受不白之冤。宮人們看著楚旻的眼神便有些變了,心內便都道,皇後素來穩妥,這安定公主卻是個衝的,怕就是沒鬨明白就過來告狀來了。

天德帝顯然也正這樣覺得,正緩和了臉色要笑著安撫楚旻幾句,誰知就叫楚旻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高聲叫道:“娘娘這話騙人!”言談舉止儘是稚氣。

還不等天德帝反應過來叫她不許這樣,楚旻就搶白了回去,倒豆子似的說的又急又快,“娘娘一口一個賢德妃娘娘舉薦,一句不離薛家姑娘好,我聽著就不對。”

“既是都在省親彆墅中住著,怎賢德妃不舉薦自己親妹子、親大伯家的妹子、寧府伯伯家的妹子,這都是跟著她從小兒一同在榮府老夫人膝下長起來的,少說看了十來年了。”

“這樣知根知底兒的不舉薦,偏偏要舉薦一個攏共才見了一回麵的兩姨姊妹,還不知她見沒見過自己的姨娘呢。這樣給不相乾的人舉薦伴讀,就敢打包票兒說薛家的姑娘好了?那賢德妃娘娘人也太好性兒了些!”

眾人也都明白過來了,是啊,哪兒有這麼好的菩薩,放著自己人不管,還白擔著乾係給人家搭橋?

楚旻一臉委屈地撲進太後懷內,哭道:“老娘娘,我雖一向沒什麼心思,隻管胡吃胡玩,可我媽在家常囑咐我,尋常人情道理還是明白些的,也不能叫人拿我當傻子糊弄……”

太後也不知說什麼好了,實在是楚旻問的有理,多少人盯著楚旻這個伴讀的位子呢,也就是這個丫頭自己憨了些,也不自己插手,就由著宮裡做主,太後是十分滿意楚旻這點的。

皇後的話細聽十分合適,仔細一想,卻處處都是漏洞,賢德妃素來謹慎,彆說平白的怎麼舉薦上人了,就是她跟皇後什麼時候這樣好了,她一舉薦,皇後就用了?到底誰是皇後誰是妃嬪!

皇後急忙解釋道:“原是湊巧說起,至於為何並不舉薦自己家中姊妹,想來應是避嫌的緣故。”

皇後才說一句,楚旻立刻瞪著一雙大眼看了過來,急赤白臉地道:“我還沒說完呢!”

皇後腦內一陣暈眩,怎麼還沒說完,還有完沒完!

“還有,我也不愛追究什麼誰人舉薦、誰家親戚,總歸原信著陛下,陛下說誰就是誰了。那麼多世家貴女呢,一個個都是好的,總不能從這百八十號人裡頭單單給我挑一個不好的罷?”

“可怎麼偏偏還真給我挑一個不好的了!”楚旻哭著道,“娘娘適才又說細細考量,又說薛姑娘這樣好那樣好,我也看見了,也跟她住在一個園子裡頭這麼長時候了,我怎麼不覺著她就格外好了?”

“娘娘隻好說她家裡簡單,怎麼不說她家哥哥是個有名兒的浪蕩子,三天兩頭聽見她家裡媽抱怨又吃醉了酒又打傷了人,不成樣子。前兒還為了一個什麼戲子跟人爭執起來,都叫人報複到了頭上,連要請我、請榮府內人吃的螃蟹都叫人泄憤毀了,連榮府裡頭下三等的婆子小廝都知道,娘娘問了就還不知道,還說她好!”

“娘娘說她為人端莊,也說考量了人品好,可娘娘怎麼不說她身邊的丫頭私放男人進省親彆墅、姑娘們住的地界兒,叫榮府老夫人並我們一乾姑娘們撞了個正著!”

“什麼?!!”太後和天德帝齊聲驚道。若說楚旻前頭的話還能給這薛姑娘本人推脫推脫,可後頭此事,上行下效,丫頭如此,主子難道很乾淨麼。

“陛下、老娘娘,您說,這樣的人做我的伴讀,我怎麼願意。”楚旻又哭了起來,嗚嗚咽咽地同天德帝道,“我極信任陛下,父親也說叫我萬事都聽陛下,陛下最是寬仁明智的,可是這事兒,讓我怎麼答應……”

天德帝聽如此說,又是愧又是怒,不禁罵道:“這是什麼人家!”又指著皇後罵道,“皇後,這就是你說的仔細考量!”

皇後一時無措,有苦說不出,鶯兒這事是才發,她哪裡能知道的這樣快!楚旻就是故意說出來,打一個時間差,就是看準了她不知道,猝不及防之下無法辯白。

太後忙著撫慰楚旻,連聲道:“楚丫頭你放心,定然不能是這樣的人給你做伴讀。”

“太後說的極是!”殿外竟有一人揚聲附和!

誰人這樣不懂規矩?太後嚇了一跳,忙問道:“外頭是誰?”

天德帝抹了一把臉,苦笑道:“母後,安定世子。他今日才趕至京城,朕帶他來,一個他奉母命給太後請安來了,一個……楚丫頭今日進宮,原想著叫他們兄妹早一步團聚,誰知就……”就出了這樣一場鬨劇。他不由惱怒地又瞪了皇後一眼。

太後也無奈了,怎麼小姑娘頭一回受委屈,還正趕上人家親哥哥來看人——這讓人家怎麼想?在家裡捧得掌上的寶珠似的一般的嬌嬌兒,來了京城就哭得這樣。

楚旻早坐不住,楚晏今日進宮是她沒想到的,她也顧不得許多,拎起裙子來就往外頭跑,口內直叫道:“哥!”

劉姑姑噯了一聲,才伸手要攔,卻被太後止住了,太後歎息道:“楚丫頭受了委屈,見了家人,哪兒還忍得住?還都是小孩子呢。”

這話點了天德帝一句,楚旻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又一向沒有什麼心機,要不是這個薛家確然亂的不成個樣子,她也不會如此抵觸。說來說去還是皇後的錯——這樣稍一打聽就知道了的事,皇後是真不上心,還是收了誰的好處裝瞎呢?

天德帝臉色又沉了幾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