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1 / 2)

成國公固穆之死掀起了滔天大波,但愈是這個時候,眾人愈不敢輕舉妄動,都小心翼翼地縮了回去,專等著看旁人如何行事。

說來有件尷尬至極的事,竟無人能為老成國公固穆主持喪禮。成國公夫人早在固穆花甲之年便已亡故,此後年紀尷尬,固穆不曾續娶,誠然府內側室小星不少,可到了婚喪大事上,卻都不好出麵。且他此生六子三女,卻因他長壽,竟熬死了多半,如今還活著的僅剩年近六十的長子垂紮布和幼子納遜而已。

固穆薨逝,太上皇亦命人一並通知垂紮布,令其前來京城主持喪儀。隻是垂紮布人也在蒙古,統領卓索圖盟下另一旗,距京千裡之遙,一時之間便是飛也飛不了這麼快。

到頭來老頭子身後事竟沒個能出麵的,成國公府最長的一位側妃哭哭啼啼地往禮部去訴苦,總不能讓老公爺就這麼擺在家裡罷?直愁得禮部侍郎頭發都掉了一大把。

按說以往也有此例,有爵位的勳貴去了,家裡又沒人,旁支畏手畏腳不能招待,都是禮部擇人前去主持。

可像成國公一般功勳卓著的,一般又都要給個體麵,禮部酌情請奏皇帝,選派已經成年能主事的宗室前往。甚或更給體麵,便命一位皇子親去也是有的。似當年侯家老修國公侯曉明薨了,兩個兒子又都在外地,便是太上皇命當年還是皇子的天德帝親自前去主持葬禮。

故此禮部侍郎為難了半天,禮部派人去罷,讓那些蒙古貴族怎麼看?連這個體麵都不給?

可上折子請天德帝選派宗室前去,成國公死因不明,納遜真謀害公主,那這一家子就是罪人啊,真讓哪個宗室去了回來著惱還不打緊,萬一皇上心疼嘉成公主,心內就是不願給這個體麵,禮部還呈折子上去,這不是找黴頭麼!

禮部侍郎哼哼哈哈拽著腚不願意動彈,也不知那個側妃是受了誰的指點了,竟坐在禮部大堂上撒起潑來,這位側妃也是跟著上過戰場的彪悍蒙古女子,嗓門驚天動地,恨不能掀翻了禮部的房頂,苦得禮部侍郎差些兒給這位姑奶奶跪下。

楚旻聽聞此事時正同黛玉給海州的楚星打點生辰禮,經蘭香活靈活現地那麼一學,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黛玉因道:“老國公也是為國鞠躬儘瘁一輩子了,臨了兒遇上這麼個不肖子,也是可歎可悲。”

楚旻卻想得現實些,笑道:“也不知是哪個在背後給這位側妃出的主意,這是要借著老國公的喪事鬨一鬨,打探打探上頭的心思呢。”

“要是好了,他們且安安然然給老國公風光大葬,再分家單過去。要是不好,那就要提前給自己打算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麼。”

“隻是可憐了戎馬一生的老公爺。”黛玉歎了一句,“也不知到底兩位聖人是怎麼個章程。”

楚旻笑道:“這點子麵子還是要給的,彆說納遜還隻是嫌犯,就是真是犯人,也不能擋了老國公的體麵。不然豈不讓臣子們心寒。”

“等著罷,左右今兒就能有旨意下來,應當是派一位宗室前往的。”

楚旻猜得沒錯,卻又不甚準確。

這日方過正午,藿香便帶來了消息,“太上皇派了二皇子去成國公府為老公爺主持喪禮。”

“誰?”楚旻還沒說話,黛玉先吃了一驚,她詫異道,“怎會派二皇子去,他不是……”

黛玉話未說完,眾人卻都明白她的意思。二皇子鐘淵是嘉成公主的親弟弟,兩下裡不說勢同水火也是都看不順眼,太上皇怎麼偏偏讓二皇子去?

楚旻卻歎了一聲,“這是為他好。”黛玉不解,正要問她卻被楚旻擺手止住了,示意藿香繼續說。

藿香又道:“聽見宮裡消息說,前往土默特護送公主進京的隊伍今日啟程,二皇子往太上皇處請旨,要親自前往蒙古去護衛公主回京。卻被太上皇駁回了,不但不叫他去,還叫他去成國公府。”

“皇上那裡怎麼說?”

“說當時皇上也在,曾勸阻過的,照皇上的意思是,讓二皇子去蒙古接公主回京,成全他們姐弟情分,讓大皇子或是三皇子去成國公府為老公爺操辦。可太上皇沒準,反倒斥責了皇上一頓。”

“如今都傳說太上皇不喜二皇子,皇上卻又偏愛,為此很為難呢。”

楚旻不明不白地笑了一聲,揮手令眾人退下,方問黛玉道:“玉兒呢,你又怎麼看?”

黛玉猶豫道:“我倒覺著這傳聞有理。如今二皇子正跟成府僵著,這會子上門去更尷尬了,又都不自在。”

誰知楚旻卻搖了搖頭,含笑道:“玉兒不妨細想想——嘉成公主此案無非兩個結果,一是公主被害,駙馬難辭其咎,二是公主撒謊,駙馬無辜含冤。”

“但不管真相如何,二皇子和蒙古一派關係一定會僵,日後真……這就是一大阻力。但若二皇子去給成國公主持喪禮,這便是雙方的台階。”

“納遜真有罪,這就顯得二皇子公平持正,對這些蒙古貴族們和納遜是兩種態度,他們想起來自然心存感激。”

“納遜無罪,蒙古貴族們就一定會對嘉成公主不滿,勢必連累親兄弟二皇子。可二皇子給成國公操辦喪禮風光了,這些人也就沒話說,就明白為乾是跟嘉成公主分開的,不一樣的。”

楚旻一口氣說了一長串,末了讚道:“這是招進可攻退可守的好棋!”

黛玉聽得連連點頭,也歎道:“這是帝王心術了。”

“正是這樣。”楚旻笑道,“決不能讓自己麵臨隻有一種選擇可做的境地,那時未免被動,便就要未雨綢繆。”

黛玉無話,唯有點頭讚歎而已。

楚旻拍了拍手,支起窗子來衝外頭笑道:“藿香,你進來。”

藿香正在廊下跟蘭香她們幾個逗鸚鵡頑,聽見此聲忙掀簾進內,福身笑道:“公主有什麼吩咐?”

楚旻笑道:“成國公薨逝,各家都要去吊唁。原本我是未出閣的女孩兒家,不必操心這個,也不好出麵。可如今哥哥在這裡,他已經獲封世子,這些人情往來就不能免了。”

“可他才來了,一時不熟地麵兒,人手著忙。你先叫人備下奠儀,以二哥的名義送去成國公府,另外路祭該用的祭棚,這樣東西家裡都沒有,你也先備下,省的到時候出去買了擠成一團,慌手慌腳的。”

“辦完了告訴二哥一聲也就罷了。”楚旻想了想,又道,“還有沈家,他們也是才來了,必不熟悉情況。何況沈世叔一向清廉,遇上這個京中祭祀用品定要大漲,彆讓他為難了,你也一樣照著備一份叫人給沈家送去。”

藿香忙一一記下,便笑道:“這都容易,公主隻管交給奴婢就是。”

楚旻點了點頭,“你我是放心的。”

藿香自應了差事出門點人去辦,楚旻便同黛玉又閒下來,各找消遣。

卻說此時,宮中還有一處也在談論太上皇讓鐘淵前去主持喪儀之事。

“母後,你總說皇祖父最看重二弟,可如今一看,卻也不過如此嘛。”大皇子鐘澄皇後下手的椅子上,得意洋洋地翹起了腿,“他還自請去蒙古接人呢,這傳出去,不更讓蒙古那邊不痛快,去了成國公府,能落好兒就怪了。”

皇後如今還在宮內思過,金印也未解封,心內正是不快的時候,便被自己兒子這副蠢樣子氣得心口發疼,重重拍了兩下才喘過氣來,便罵他道:“看你成什麼樣子,坐沒有坐相站沒有站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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