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2 / 2)

鐘澄嚇了一跳,趕緊把腿放下來,老老實實地在椅子上坐好了,卻又忍不住道:“明明是好事,母後卻總是沉著臉,難道見了兒子就不高興不成。”

皇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心道兒女都是債,這個腦子不靈光的兒子和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就是債上加債!

奈何還是親生的,隻得耐下性子來一一掰碎了給他講太上皇的用意,竟也跟楚旻所言一般無二,最後便道:“現在看明白了?在你皇祖父心裡,就是你們兄弟都加起來,也還不如老二!”

“倒是你父皇……”皇後沉吟片刻,“心裡待老二到底怎麼樣還未可知。”

皇後說得清楚,鐘澄其實心內已經信了,不由自主產生了一股氣餒,嘴上卻還不服輸道:“母後的心裡頭也想得太多,焉知皇祖父就不是故意給老二沒臉,讓他吃吃苦頭呢。”

皇後冷笑道:“你若願意這麼想,那且這麼安慰自己去!”

鐘澄沒話說了,低了頭半晌道:“那我能怎麼辦。”

皇後心裡恨不能給他一巴掌,再三按捺下脾氣才嗬斥道:“垂頭喪氣成什麼樣子!不是說讓你去跟楚旻談談交情,套套近乎的?你去了沒有——都在一個學堂裡頭,低頭不見抬頭見,一日總也能說上幾回話罷?”

“都說了她看不上我!”鐘澄沒料到話又轉到了這裡,登時惱道,“我倒是想法子三番五次地跟她搭話了,可她不過說兩句便不愛搭理人,還有那兩個伴讀,尤其是那個林姑娘,我一跟楚旻說話,姓林的就來打斷,引著她又說彆的了,竟渾似忘了還有我這麼一個人。”

“那你就再去!”皇後喊了一聲,旋即意識到失態,按了按額頭冷靜下來,緩聲勸道,“楚旻不過是個小丫頭,你瞧瞧這程子她的行事,不過是被家裡寵壞了不留心旁人罷了。你多上些心,投其所好,還能拿不下她?”

鐘澄心內其實被太上皇看重鐘淵一事打擊到了,聽見皇後讓他再多上心也不反駁,老老實實地點了頭,“我知道了母後。”

皇後緊緊盯著他,“彆隻是嘴上說說。”她到底不放心,索性手把手教鐘澄怎麼做,“我聽見說楚旻在家裡就愛遊山玩水,來了京裡卻沒人帶她出去,正好太上皇命你們給老太妃祈福,不如就約上她,去城外老君廟裡逛逛,那裡秋日紅葉頗堪賞玩。”

鐘澄這會子安穩下來,點頭道:“母後放心,我回去了便給楚旻寫帖子去——親手寫。”

皇後這才笑了,便哄他道:“你皇祖父偏疼老二,母後知道你心裡不服氣,可如今咱們少不得要先忍著。等娶了楚旻,有了安定親王助力,誰都高看你一眼。等成了,日後你想什麼不能?”

鐘澄順服地點頭,“我明白。”

皇後笑道:“這才好了。回去罷,給老太妃多多地抄幾卷經,母後到時候給你呈上去在法華殿供奉,也叫你父皇看看你的孝心。”

鐘澄忙起身拱手稱是,“兒子省的。”便要退出,卻忽見皇後身邊宮人匆匆進內,隔著簾子道:“娘娘,北靜郡王來給您請安。”

“水溶?他來做什麼。”皇後微微蹙眉。

自從楚星跟水溶析產彆居,帶人回了海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場姻緣怕是完了。北靜郡王失了聖心,連差事都丟了,成日隻在府內飲酒作詩,連客都不見。眾人還都樂得不上門拜訪,唯恐連累了自己,風光一時的北府沉寂下來,北靜郡王沒事都不出府了。

這會子卻忽然來宮中給皇後問安,皇後心中便泛起了嘀咕,正要吩咐說身子不適,請他改日再來,宮人都走到門口了,她又改了主意,“叫他進來罷,我也有日子沒見他了。”

水溶跟著女官入內,恭恭敬敬地俯身下去,拱手作揖道:“臣水溶給娘娘問安。”

皇後忙命人扶他起來,又叫賜座,因笑道:“近日本宮身子不適,也不曾遣人去你那裡問一問,倒多虧你想著了。”

她一壁說一壁暗暗打量水溶神色。

卻見原本也稱得上是溫潤君子的水溶消瘦不少,穿的瑩白色蟒袍像是早先做的,如今便撐不大起來,空蕩蕩地掛在身上。臉上顴骨都突了起來,神色淡淡的,還有些陰鬱。

“多謝娘娘記掛。”水溶彬彬有禮地一拱手,“臣纏綿病榻數月,至今日方漸漸好了,思及數月不曾給娘娘問安,心內惶恐不已,便忙趕著來了。”

皇後笑了笑,深知這話虛假,本來外臣就不必給皇後請安,反倒是府內女眷每月要進宮問候。也就是水溶年紀小些,又幼年失親曾在宮內養過一段時日,這才不禁著他進宮,但每回也隻是給太後和撫養過他的太妃請安罷了。

“倒難為你還想著。”皇後寒暄幾句,又問過水溶身子,叮囑他好生將養,“你年紀還小呢,倒不好這樣。”

水溶靜靜道:“臣自與拙荊分彆之後,一直茶飯不思,心內愧悔,多有思念。心事未了,身子也養不好了。”

皇後聽了,幾乎要笑出聲來。什麼?心內愧悔,那還讓自己的王妃被侍妾下毒,要不是人家娘家人來的及時,差些就喪了性命。這會子又來說這些,鬼也不信!

“咳……”皇後清了清嗓子,“你們小年輕,一時犯了錯也是有的。倒不必拘著自己總想這些,慢慢的,興許還能轉圜了。”

水溶淡淡地笑了,“她性情剛烈,不是能回頭的人。”

皇後一時尷尬,你倒是自己說了,好像顯得我做了惡人似的,隻好打了個哈哈,含糊過去了。

“臣幼年喪母,倒於娘娘多有孺慕之情,深盼能承歡於娘娘膝下。原本還以為能更多親近的,誰知是臣無福,不能跟大皇子成連襟,也好多在娘娘膝下儘孝。”水溶慢慢地說了幾句話,卻讓皇後登時變了臉色。

“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後沉下臉,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聲音冰冷,“是來威脅本宮不成。”

水溶的臉上綻開一個虛浮的笑容,他搖頭道:“臣不敢——大皇子正是慕艾之年,安定公主天姿國色,心性開朗,堪為良配,又何過之有。”

皇後疑心地看了水溶兩眼,緩和了語氣,“那你又說這些做什麼?”

水溶也不解答,自顧自地道:“當年拙荊及笄之齡,往安定王府去提親的青年才俊也是踏破了門檻兒,其中不乏宗室皇子,也不少公子年少有為。可偏偏就是當時聲名不顯,還隻有一個空頭王爵的我抱得佳人歸——可娘娘就不奇怪麼,為何偏偏是我呢?”

皇後驚疑不定,當時她還隻不過是個皇子妃,太上皇也並沒有流露出讓天德帝繼位的意思,她在一眾王妃誥命中並不顯眼,也隻是聽聞過當年“一家有女百家求”,無數少年公子爭先恐後求娶楚星的場麵而已。她還以為是北靜郡王奔赴海州,堅持不懈的真心打動了佳人呢。

如今再想來,卻處處都是怪異——水溶要真是真心愛重楚星,能她過門幾年就置了許多的姬妾?能讓侍妾在她之前就產下庶子,占了長子名分?能讓她被侍妾下毒還不察覺?

當年的真情,倒像是裝出來的。

見皇後麵色漸漸變了,水溶便知道她想過來了,在皇後再看過來時,便靜靜地微笑道:“如今安定公主長成,擇婿的消息一放出來,怕是比當年還要火熱上百倍。畢竟安定親王可就這麼一個親生的女兒,看得比眼珠子還要重呢。”

他注意到皇後看向自己的目光愈發專注,心內不由鬆了口氣,緩緩道:“我雖無福,不能跟大皇子成連襟,但卻仰慕娘娘,願為此事助一臂之力。當年我能娶到楚星,如今我敢保證,大皇子就能用同樣的方式娶到楚旻。”

皇後良久無言,水溶卻有十足的把握她會答應,泰然自若地坐在那裡,單等著皇後說話。

果然,半晌皇後便道:“你想要什麼?”

水溶愉悅地笑了,“娘娘客氣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