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三皇子領護衛隊去了蒙古,鐘淵卻去了成國公府為固穆主持喪禮。
出乎眾人意料,原本以為成府會為難二皇子的,卻不想他們一個比一個客氣,對鐘淵奉若上賓,就恨不能供起來了,一應事務自個兒便辦的井井有條,鐘淵不過是去在正堂內接待了賓客,給老國公點了神主並扶棺而已。
原本還在觀望形勢隻命家人去送喪的人家,看這情形,自心中忖了忖,還是親自上門了,固穆的喪儀竟辦的出人意料的風光。
“這也正常。”天漸轉涼,楚旻趁著還有些餘熱叫人趕在撤去紗棚之前在廊下擺了一桌茶宴,同黛玉兩人自斟自飲,也頗得其趣。
蘭香便坐在台階上,一壁看著小丫頭扇風爐滾水,一壁笑著同楚旻講這些日子內京城中的閒話,說至成國公喪禮,便有此言。
“都是會見風使舵的,摸清了上頭還沒有厭棄成府一脈的心思,還不趕著把場麵做足。”
今日兩人用的是一套椰殼雕的茶具,又輕便又彆致,楚旻端著杯子笑道:“這算起來也有十幾日了,左不過再有一半,去蒙古的人就該回來了,到時候可熱鬨。”
黛玉麵前擺著架鎏金茶碾,上頭鴻雁流雲,彆有意趣,聽見楚旻說話,便接口道:“想來應是押送納遜等人的隊伍先來罷?”
楚旻點頭,“他們去的早,路上也快。嘉成公主若是真體弱不堪,那路上也得慢慢地來。”
她歎了口氣,“就是不知老太妃還等不等得到那個時候……”
“老太妃的病眼見著是不行了。”黛玉也歎道,“便是能熬到嘉成公主回來了又如何,公主病著,再往老人家跟前一去,叫她看了豈不更傷心。”
楚旻一時無言,半晌道:“總是人生不如意罷了。”
她話音才落,便見藿香沿著青石板匆匆地走來,不由笑道:“不是給了你一日的假,好叫你去見見人,怎麼這會子就回來了?”
原來楚旻見著藿香同程山兩人有意,私底下細細問了,兩個都紅了臉。程山自不必說,藿香雖有些羞意不肯直言,楚旻見著也有這個意思,索性便稟明了王妃,給他們兩人作配。
照著楚旻的意思,很該放藿香幾日的假,叫她回海州好生置辦商量才是,程山家裡人也在海州,各處都便宜。
隻是藿香執意不肯,說甚麼也不放心留下楚旻和黛玉在京自回去的,逼急了就道:“原我家中也沒了人了,全是主子抬舉,這會子又講什麼旁的呢。除非公主不要我了,不然我成了親自然也來伺候公主,左右這裡也有媽媽們的。”
楚旻見她這樣,反不好說彆的了,便自做主賞了藿香銀子布匹,又叫了程山來,讓他們自置辦去。至於海州,自然有王妃賞賜程家。
蘭香等也是豔羨,又都替藿香高興,都來道喜,又湊了份子給藿香賀禮,藿香亦備了酒席回禮等物。
眾人私底下都議論道:“這是好姻緣了。程山雖原是在籍,可如今脫籍做了校尉,等兩年升上去,保不齊又是個小將,藿香跟著就是正頭太太,不比做人家小老婆的強?”
連黛玉都替藿香高興,“也是有了出頭之日了。程山平日看著沉默寡言,卻是個能乾又擔得住的。”
楚旻體貼兩人,隔小半月便借口給藿香一日的假,也叫她出去散淡散淡,昨兒原就說了今日讓她出去逛一逛去,不想卻這麼早就回來了。
藿香三步並作兩步,跨過台階福身道:“公主,林姑娘。”楚旻便又問她怎麼這麼早回來,又調侃道:“可是程山惹你了?”
藿香臉上紅了一紅,道:“奴婢本是從後街上回來,因他說前頭有處銀鋪,打的耳環他見了最好,非要過去給奴婢打一副,這才從前頭進來。不想在門口就碰上人來送帖子,奴婢一問,知道要緊,怕您有什麼吩咐,忙趕回來了。”
楚旻這才看見藿香手中拿著的大紅拜帖,黛玉笑道:“什麼人的?其實便是有客你也隻管放心,又不是什麼大事。”
“大皇子的。”
“誰?”楚旻和黛玉異口同聲,兩人詫異道,“怎麼他送帖子來。”
藿香正色道:“奴婢來時,正見著大皇子處派來的內侍回去,便問了問。說是老君廟紅葉正盛,大皇子便邀您一同往城外去給老太妃做法事祈福,順便也賞紅葉。”
黛玉詫異得連連轉頭看楚旻,又奇道:“這是什麼鬼話?總共才見過幾回麵,就來約著賞紅葉去了,也不避嫌的?傳出去姐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楚旻因道:“你問了是單給我下了帖子呢,還是一眾人同去?”
藿香忙道:“來人說是有三位皇子並幾位官家子弟,連上大皇子一共是八個。另也叫了公主們,郡主也有幾位,算來是七個。”
“這還差不太多。”黛玉鬆了口氣,“若單叫姐姐去,也太咄咄逼人了。”
楚旻卻道:“皇子都是誰?又有誰家的公子?”
幸而藿香記性好,便一一曆數,“皇子是五六七三位,公子們有理藩院劉大人家的、太仆寺王大人家的……”
黛玉忖道:“聽著卻還不差,隻是怎麼想怎麼有些怪怪的。二皇子如今在成國公府,三皇子去了土默特,沒有他們說得過去,可怎麼單單落了四皇子?”
“縱是貴妃同中宮不睦,也不能就這樣顯在明麵兒上罷?”
楚旻輕輕敲著桌子,算了算年紀便意味深長地笑了,“這都是才十三四歲的罷?比我還小些呢。雖不至於不知事,卻也沒到時候,如此想來,竟是唯有大皇子一人是正該指婚的年紀了。”
黛玉心頭一跳,忙給雪雁使了個眼色,雪雁會意,便命小丫頭子們都下去,“這裡不必你們了,自頑去罷。”
待人都慢慢退下,黛玉才略有些緊張地抓住了楚旻的手腕,低聲道:“姐姐,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