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笑著擺了擺手,“不必這樣緊張。我還道你早就知道,不然大皇子回回找我說話,你都故意岔開呢。”
黛玉皺眉道:“我隻是嫌他膩煩,便是皇子也懶得理他,我又不求著他。隻是平日裡也沒看出來他有這個心思。”黛玉想了想,又搖頭道:“我瞧著他很沒有真心,這會子又來這麼一出,叫人煩得很。”
楚旻冷笑道:“真心?真心值幾個官位,值多少兵馬?不是我自誇,也不是我自視過高——恐怕這京中有家世身份的適齡男子,還沒有哪個是不覬覦我幾分的。”
“還不都是看上了我背後的勢力,又是公主,又是親王嫡女,父王看我比掌上明珠還貴重幾分。”
楚旻神色泰然,還有些想笑,“我在那些人眼裡竟不是人,是塊香餑餑了。娶了我這一輩子富貴榮華就穩了,左右試探試探又不能掉塊肉去,就算我不答應,那傳出去也就是少年輕狂,說不得還是一段佳話呢。”
黛玉忍不住啐了一口,“叫人惡心的‘佳話’!”
楚旻卻笑道:“這也沒什麼不好的,總歸他們看我是塊肥肉,我看他們是坨狗屎,權當不花錢的樂子了。”
“尤其是這幾個皇子們,算盤打得比誰都響。”楚旻本意是說鐘澄的,不知怎的腦中卻想起了那個恬淡清和的身影,鐘淵他就不是。
忙晃了晃頭,把鐘淵從自腦中甩出去,也不管黛玉等人奇怪,便又笑道:“不過打也是白打,太上皇也好皇上也罷,都絕對不會允許我成為皇子妃。”
楚旻沒有解釋原因,黛玉經她一點卻轉瞬便明白了。
天德帝必定是因為不想哪一個兒子勢力比其他兄弟大的過於明顯,朝臣難免倒戈,皇子勢力坐大,以致於威脅了他的皇位。太上皇卻怕是憂慮等楚旻成了皇後,再生了嫡子,天下改姓。
黛玉心內複雜難言,楚旻的心卻飄得遠了,也不知怎的,就想起鐘淵來,一時是他那張俊美的麵容,一時又是他謙和有禮的做派。
姊妹兩個竟都靜了下來,好半晌還是藿香小心地道:“公主,您看這帖子咱們怎麼回?”
楚旻回過神來,掩飾一般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又嫌涼了,隨手潑在地上,“回了,就說太後說了,我身子弱,不好去這些地方。若是他不信,隻管自問皇上去,皇上也聽見了。”
藿香忙恭聲應是,拿著帖子叫人寫回帖去了,楚旻卻顯得怏怏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
黛玉還當她是為前事不快,忙來哄她,好一番逗樂,楚旻方笑了,忍不住在黛玉頭上摸了一把,笑道:“行了,我並沒有不高興,不過是想彆的事罷了。”
黛玉隻當她岔開話,卻也順著笑問道:“姐姐想什麼呢?”
楚旻還真有事,因道:“今年三月是恩科,原本大哥哥應當是參加這科恩科的,可為了大姐姐的事兒,他說什麼都不肯,非跟著回海州去了。”
“這是兄妹情深,我也不好說什麼,何況我私心也覺著還是大姐姐要緊。”楚旻蹙眉道,“隻明年三月又是正科了,算起來也是日子該先來京城潛心備考才是。我這裡屋子人手都是全的,又便宜又省事,便想著去信請母妃叫他來。”
“誰知那日問了二哥哥一嘴,他說在家也勸大哥跟著來,大哥還不肯來,無論他怎麼說就是執意不來。如今大姐姐也好了,家裡又沒事,大哥哥還不肯來,二哥哥就惱了,氣得兄弟兩個鬨了一場,直鬨到母妃跟前去。”
黛玉一聽是家裡的事,忙斂了心神,細細聽了起來。
這裡頭有個緣故,黛玉也知道,楚昂並非楚家親生,雖楚盛之做主入了族譜,可朝中加恩也加不到楚昂身上。
楚昂早已及冠,也該奔個前程才是。他又不願要家裡恩蔭,也是替楚盛之著想,不好讓人非議,便不肯從武。幸而楚昂年少才高,早早就中了舉人,那時楚星都還在家,兄妹幾人樂得私底下瞞著楚盛之和張綿慶祝了好幾天。是以楚旻和楚晏就理所當然地覺著,自家大哥蟾宮折桂,少年高中,定然不是難事。
“這回大哥不肯來,二哥可不就惱了。”楚旻因道,“扯著非要讓母妃評理去,誰知母妃竟輕描淡寫打發了他。”
黛玉忙問:“那母妃怎麼說,可勸大哥哥來了?”
“就是沒勸呢。不然這回你還見不著大哥哥?那該跟著二哥一同來了才是。”楚旻無奈地攤了攤手,“所以二哥哥才氣狠了,賭氣就自來了京城,人也沒帶多少。”
黛玉左思右想不知為何,納悶道:“這也是奇了,怎麼大哥也不肯來,母妃也不說催他呢?往日母妃最是嚴厲了。”
楚旻也想不通,隻是歎氣搖頭。黛玉想到什麼,自先嚇了一跳,忙拉著楚旻道:“彆是大哥哥身子有什麼不好,母妃瞞著不願跟咱們說才這樣罷?”
“不能。”楚旻還是不同意,“彆說每月請脈的郎中我都是熟悉的,就是母妃,也不是會瞞著這樣事的性子。當年我病得那樣,母妃不也一樣不瞞著兄姐?”
“何況前幾日大姐姐生辰,我送了禮回去,大姐姐還叫人送回禮,連帶著父王母妃也送了東西,大哥哥一樣給了的。那信是他親手寫的,跟往日一般無二,筆力雄健。”
黛玉方放下了心,便又冥思苦想,到底也沒想出來為何,姊妹兩個相對無言,齊齊笑了起來。
楚旻擺著手笑道:“總歸母妃那裡沒有彆的話,也就沒有大事。興許是大哥哥自想要沉澱兩年呢,家裡也不怕耽誤幾年。就是說親要等一等了,竟是二哥搶了先。”
帖子送回大皇子處也沒了回音,倒是楚旻聽見榮府內賈家姊妹跟著出去了幾回,也是為的給太妃祈福,想來是借此認識幾個人,除此倒也無話。
直至月餘後的一日,宮中傳來了消息——押送納遜、賽哈萊、巴爾丹的護衛們到了!
楚旻聞言精神一振,暗道一聲,來了!便等著鐘淵那裡的消息。果然鐘淵也等不得,才來了次日,便叫人傳消息來問楚旻。
“請托公主一事如今已有下文,不知今日晚間可有空閒至大理寺一敘?”
楚旻沉默著燒了信紙,心中卻噗通噗通跳了起來,能從這幾個人口中問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