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2 / 2)

春心燎原 鬆下有鶴 9782 字 10個月前

是這樣麼?南音憶起最初幾次遇見先生的模樣,他那會兒……確實比如今要冷得多,並非說對她的態度,而是整個人由內而外散出的感覺,所以她第一次就猜測,他是前往清樂宮參道的貴人。

因為她自小出入道觀,感覺大都是修道出家之人,才會有這樣的氣質。

這不是能裝出來的。

她想,或許先生確實心中一直藏著對世家的謀算,但在爆發之前,他肯定不曾故意騙人。

“娘娘如果是因為陛下騙了您而傷心,不妨直接去問問。”南音建議,“去問陛下本人,不是比獨自揣測更能知曉心意嗎?”

太後微怔,“去問?他素來喜歡藏心事,內斂得很,我問便會說了?”

“那也總比娘娘和陛下都藏在心裡好。”南音說,“就算陛下有些話不方便或者不想道出口,但他至少知道了您的意思,下次再有類似之事,多少會顧慮一二。”

太後並不讚同她的說法,可確實有點心動,同時意識到在她沒有來永延軒的這些日子,南音和綏帝的感情似乎有了不小的進步。

“你和陛下……”她想問的話,被挑簾的侍女打斷了。

“太後娘娘,金鑾殿那邊的殿試結束了。”

太後頓時起身,“哦?快說說。”

侍女徹底打開門簾,將其係在兩邊,一名報消息的小太監邁著小跑的顛步朝裡來了,躬身行禮道:“奴婢給太後娘娘道喜來了,崔三公子在殿試上一鳴驚人,被陛下欽定為探花——”

這可真真正正是意外之喜,太後嘴角上翹的弧度都按捺不住了,連聲說有賞,而後看著南音想起了甚麼,又問,“可還有喜事?”

她問得委婉,小太監心裡自是門兒清,繼續喜氣洋洋道:“慕娘子的表兄,出自相家的那位公子奪得了頭名,正是此次科舉的狀元!”

南音也坐不住了,微微睜大眼,“狀元?”

雖然從前幾日綏帝和禮部尚書的對話中,她知道表兄相如端文采不凡,沒想到竟是狀元之才!

小太監連連頷首,“陛下親口誇狀元郎書通二酉、骨氣奇高,是不可多得的國之棟梁。”

當然,誇相如端的同時,也不忘多捧幾句崔三公子,總之在小太監的口中,金鑾殿中獨這二人大放異彩。

太後亦為南音感到高興,她知道南音和同胞兄長感情平平,反而是外祖那邊的表兄對她維護更多,因此又道了一聲賞。

小太監得了兩份賞,心底美滋滋的,接著道:“全總管說了,待會兒陛下會領狀元郎和小探花到鸞儀宮去拜見太後娘娘。”

太後立刻明白其中意思,直接傳輦來,帶著南音往鸞儀宮去。

相如端去歲及冠,剛過完年二十有一,崔家三公子就更年少了,才十八歲。二人都能說是少年英才,且其中一個出自崔家,如何讓太後不高興。

“真是我誤會陛下了。”在輦上,太後含笑這麼說,“我當他也會跟著毫無緣由地打壓崔家呢,看來待自家人還是有心的。”

“陛下行事向來有據可依。”南音輕聲,“不過娘娘切不可說是因崔家如何或不如何,定是崔三公子本身才華橫溢,與其他無關。娘娘這樣的說法,不僅會讓其他人覺得陛下不公,對崔三公子也無益。”

太後斂了神色,細細思索南音的話,而後點頭,“言之有理。”

平時的太後自不會表現這麼明顯,實在是她近日因綏帝的舉動傷心了好一陣,如今結果和意想之中截然不同,反差太大,才來不及思考。

她沒有說太多的話,但對南音的坦誠勸言自是記在了心底,原本因綏帝對南音過度偏愛而生出的一點異樣都消散了不少。

回到鸞儀宮更衣備賞,如此過了些時辰,便有通傳的消息到。

太後就讓南音坐在身側,座位很是親近地靠在一塊兒,不多時便有幾道身影穿過大門,愈發清晰。

為首的自是綏帝,他最為高大,一身朝服尚未更換,九爪金龍在玄色袍角間騰雲駕霧,由遠及近間,帝王的氣勢亦愈發明顯。相比較之下,他身後的二人都還太青澀了,行走時眼中都止不住對天子的敬慕之意。

“母後。”綏帝停頓喚了這麼聲,就自發走了上去,坐上早就為他備好的位置,在南音左側。

相如端和崔攸齊齊行禮,朗聲道:“見過太後娘娘——”

兩個出眾的人才立在眼前,且都相貌俊秀,十分討喜,崔太後笑成了慈母般,吩咐給二人賜座,又立刻行賞。

按禮,崔攸是天子表弟,太後的侄兒,帶他進後宮拜見是毫無問題的。相如端和皇家無任何關係,綏帝卻帶他一同前來,獨獨落下榜眼,對此無人置喙,太後還先誇了相如端,“果真是器宇軒昂,不愧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

虛禮都行過了,崔攸崔三郎也少了幾分拘謹,頗有些向長輩撒嬌的意味,“姑母怎麼儘誇狀元,而不誇誇我?難道這第三名就入不得姑母眼了麼?”

崔三郎是太後二哥的幼子,平日裡雖然學問好,但也做儘了貓憎狗嫌的胡鬨事,他能得到綏帝肯定被點為探花,太後是非常滿意的,聽了這話便招手,“人家確實比你厲害,這還要吃醋不成?真真是個孩子。”

崔三郎文采好,心性也好,獨獨麵對長輩時習慣拿出孩子的模樣,還欲向太後說甚麼,餘光瞥見綏帝掃了眼南音手中的茶,似乎發現涼了,便著人去換,然後又喚侍女另取外衣給她披上,不由呆住,嘴巴張了半晌沒說話。

這、這還是他那個不近人情的表兄嗎?

崔太後輕咳兩聲,喚回他的注意力,示意他不該看的彆看,再抬手召相如端上前,“哀家聽說狀元郎已及冠,可取了字?”

“回太後娘娘,家嚴親自所取,是為行止。”

“好字,高山景行,望你品德與才華都能不負陛下重望,能夠為其分憂。”

相如端鄭重應是,沒過多久,太後續與自家小輩說話,他的注意力便也不可避免分到了南音那兒。

在外人麵前,綏帝其實還是比較收斂的,一應關懷都交給侍女去辦,饒是如此,依舊能看出他對南音的關注。

畢竟這麼個看著冷心冷情的帝王,流露出一絲絲不同,都足以惹人注目。

沒想到南音竟得了天子的真心愛護。相如端一邊為表妹感到開心,一邊又不可避免生出擔憂,小表妹柔弱善良,不知能不能在後宮長久生存。

“行止表兄。”南音的呼喚令他回神,相如端瞥見綏帝亦在其後,忙站了起來,“表妹,不是,南音……”

他難得一見局促,生怕綏帝誤會了自己。

但綏帝若有誤會,就不會這樣光明正大地帶他來見南音。

作為比他們年長十餘歲,登基三載的天子,綏帝的胸懷遠比他們所想要寬廣許多。但凡南音有所需,即便是明知愛慕南音的韓臨,他也能傳進宮,何況是相如端這麼一個僅見了幾麵的表兄。

南音眼眸笑成了月牙,一如相如端想象她複明後的那般美,“傳膳了。”

算是小小慶功宴,膳桌上自然不會拘束,南音借此和相如端坐在一塊兒,兄妹倆聊了不少話。

從她的口中,相如端得知綏帝為她治病而費的心神,擔憂也少了許多。

暢飲間,太後忽然問,“這次奪得狀元,行止得回家一趟罷?”

功名大成,衣錦還鄉,是常人都會做的事。

相如端說是,“需得回去,給父母大人回命。”

太後說好,道他若想把家人接到長安來,也可直接向宮中稟報,這點自是看在南音的麵子上。

“此事還不確定,得和二老商議過後才知。”相如端轉向南音,微微含笑,“南音,陛下也應了,說此次可以一同帶你回揚州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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