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妃知曉,康王主動帶自己和世子來長安,是為打消綏帝戒心,留秋均和其女獨在封地,實為保護。
長安一行,稍有不慎便危險重重。
但她不在意,常言道富貴險中求,此行若成功,也是為她和世子添籌碼。即便日後康王想要毀諾,也不是件易事。
“近日大理寺和刑部都在查案,王爺還是管好溫側妃才是。”收回思緒,康王妃道,“她雖毫不知情,但如今到底同住一府,指不定何時,便給王爺惹出禍來。”
“瑩瑩是個乖孩子。”康王道,觸及康王妃眼色,又點了點頭,“我會管好她的。”
康王妃嗯了聲,對於溫含蘊的存在,她是當真半點不在意。連秋均都能忍受,何況一個本是為利而納的側妃。
隻可惜這利未能得到,溫家並沒有為他所用。
“夜深了,王爺還是早點歇息罷。”康王妃此來,主要就是為說皇後的事,讓康王不要一味按著先前的布置,“養好身子,方能事半功倍。”
康王頷首,無人比他更能領會擁有一具康健身體的重要性。
燈滅,夫婦一人一同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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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意識回籠之際,發覺自己沒有在熟悉的懷抱中,而是整個人趴在床榻深處。
這樣的姿勢讓她胸口微悶,好不容易側躺回來,又發現腰酸得厲害,稍微一扭,就忍不住輕嘶一聲。
昨夜她做甚麼了?南音回想宴會結束後的情形,好像略有醉意,乘上厭翟車回椒房宮,然後,然後……
冥思苦想間,某個畫麵閃過腦海,南音臉騰得燒了起來。那個在浴池中胡鬨,回榻後也說著不聽先生的,今夜讓她在上的人……真的是她嗎?
怕不是被甚麼附身了。南音神魂都被自己昨夜的表現驚得蕩了下。
怪不得腰那兒酸痛不已,那樣胡來,還鬨騰了大半夜,毫無異樣才是稀奇。
天光都能透過厚厚的帷帳,可見如今時辰之晚。先生去上早朝時的動靜,竟絲毫沒有驚醒她。
她強忍腰間和肢體酸澀,支起身子喚人。
“娘娘可算是醒了。”挽雪一入內,便笑著道出這話,邊扶她起身,邊道,“鄭娘子和大理寺的相大人已經在外等候多時,再過些時辰,差不多便能留午膳了。”
鄭瓔和表兄相如端?南音納罕,昨夜宴會她和鄭瓔才見過,因人多口雜不便私自說太多話,但若有事,她會直接告訴自己。
這麼看來,還應是表兄有事,拉鄭瓔作陪。
從揚州一同回長安後,相如端沒有像曆來的狀元那般進入翰林院任個清要顯美之職。綏帝遲遲未對他的職位作決定,眼見其他人都紛紛進了翰林院或外放為官,眾人議論紛紛,還當狀元郎哪兒惹了陛下不滿。
直到王四郎之案出來,綏帝大手一揮,直接任命相如端為大理寺少卿,著他聯合刑部郎中,共同查清王四郎之死。
大理寺少卿可是從四品的官職,且手握實權。曆來沒有哪個科舉選出的人才能夠不經任何磨礪,就直接擔任這等要職。
有人請綏帝再行思慮,綏帝則將江南道一案中,相如端所做出的功績一一列舉,並道:“用人本該不拘一格,出身、資曆隻可占十之一一,誰若能做出功績,朕也可當場擢升。”
實打實的功勞在前,便很少有人再議論了。
相如端也不負所望,進入大理寺後雷厲風行,屢出奇招,五日之內就查出了王四郎傷亡的真相。
原來有人買通了給王四郎駕車的長隨,讓他在接王四郎歸家的途中將馬車駛入隱蔽小巷,再連同人把王四郎打了一頓。
那人與王四郎有私怨,起因在於他曾要強行買下一位唱曲兒的清倌一夜,恰巧王四郎喜愛清倌的曲兒,便為其出頭,將此人狠狠羞辱了一番。
他懷恨在心,打聽到王四郎離開詔獄的日子,便借機行凶。
王四郎不知是覺得此事丟臉,還是對綏帝關押他心懷怨念,到死都沒有說出這件事,以至造成家人誤會。
如今真相大白,和綏帝許下負荊請罪之諾的王旻仍遲遲未有動作。宮中也不曾催促他,畢竟憑王旻的性子,即便他礙於麵子一時踟躕,也不會等太久。
相如端一身緋色官服,上繪雁銜威儀圖案,腰係帛魚、蹀躞帶,身姿高挺,和從前的清俊相比,又多了股凜然的氣勢。
他應是下朝後就和鄭瓔等著了,一人一同邁入椒房宮大門,有種新婚夫婦般的和諧。
都是自己人,南音隻稍微點了下胭脂,發髻和衣著都很是簡單,歉然道:“叫你們久等了。”
鄭瓔笑說也沒有很久,他們還借機去禦花園遊玩了番,關切道:“看你眼下青黑,可是昨夜沒睡好?”
“嗯。”南音麵不改色道,“我酒量不好,偏偏又未完全醉,昨夜輾轉難眠,臨到天亮才眯了會兒。”
鄭瓔不疑有他,提議說:“我阿娘原先也是這樣的,她說要麼就滴酒不沾,要麼就乾脆喝醉些,總之比不上不下得好。”
南音領受好意,一人如此先說了好些貼心的話兒。
相如端耐心坐在旁側,不急不躁地等待。
他已第一盞茶見底,南音感覺鄭瓔還有滔滔不絕之勢,不得不暫止住她,輕聲道:“今日該是阿兄有事來尋我罷?”
好友眸中略含笑意,鄭瓔不好意思道:“是,我方才一見你就忘了,正是行止說有要事找你。”
作為外臣,相如端無由單獨求見皇後總是不妥,便拉了鄭瓔一起。
“嗯,有何急事嗎?”南音側首詢問。
相如端任大理寺少卿以來的短短十幾日,已經審了不少人,對於觀察人心方麵,小有心得。方才他看自己這位表妹,形容、目光、姿態都有了皇後的威儀,遠不再是一個青澀稚嫩的小女孩兒。
對即將要說的事,也更有了把握。
他先看向鄭瓔,鄭瓔立刻了然,方才一人就約好,給他一刻鐘和南音私下談話。
會意地找了個理由起身溜走,相如端再請南音將左右屏退,定了定嗓,“娘娘應該知道,我近日奉陛下之名在查案。”
“嗯。”南音頷首,“聽說有些陳年舊案,也被翻了出來。”
“是,那些舊案了結得很是倉促,陛下命我等重啟再查。”相如端停頓了幾息,續道,“有一案,慕家在其中……牽扯甚深,此來,隻是提前告訴娘娘,請娘娘屆時莫要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