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間,王氏最不自在,弟媳重要的事情一句沒將,光扯往事。皇後呢,不因這些話生氣,說的竟也是聽不懂的話。
她笑了笑,“娘娘,其實妾等今日來……”
“今天你們來,所為何事,我已知道了。”南音道,“他們牽扯進的是壽王叛國一案,乾係重大,該如何處置,得看刑部、大理寺那邊查案的結果,我雖是皇後,也不可徇私枉法。你們回罷,如果家中無辜,頂多也就受些小罪,陛下自會補償。若是真做了甚麼不該做的事……自做好準備。”
王氏急急傾身,掃了眼左右,“娘娘,您可是慕家人,俗語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喔?”南音睨她,“那我已做好了因慕家被罷免皇後的準備,如此可好?”
王氏訥訥不能言,這話當真心狠。
王氏真切抱著請皇後出手相助的想法,雲氏則是來澆油好給慕家添一把火的。倆人誰的目的都沒達成,悻悻出宮歸家。
慕家如今隻有慕懷林一人在苦苦支撐奔走,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他也不想進宮去求女兒南音。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對不起南音了,但長兄慕懷樟在獄中說:“娘娘雖然受寵,但在宮裡到底還是有個可靠的娘家要安心些,英國公府隻是陛下為抬娘娘身份選的府邸,未必一心向著她。前些日子我去宮裡,娘娘明顯有與慕家和解的意思,隻是我行事不慎被刑部抓住了把柄。你親自去和娘娘說,以陛下如今對她的喜愛,她一求情,事情定有轉機。”
慕懷樟這麼吩咐了,慕懷林到底拉不下這個麵子。他意識到一直以來對溫氏和女兒的偏見和冷待後,都礙於長輩的身份,不肯真誠坦然地對女兒認個錯,何況是去求她。
想到雲氏以往對南音的薄待,他有意把雲氏送過去給南音出氣。
這才有了宮裡那一幕。
聽王氏把宮裡發生的事複述了遍,慕懷林忍著火氣,說辛苦大嫂。
待王氏離開,他瞬間冷下臉,反手一個耳光狠狠甩去,“我看你是誠心要害死慕家和雲家!”
雲氏一側臉頰迅速高高腫起,“雲家?我看你從沒準備出手救我們!慕懷樟在大牢裡說出的那些事,你當我都不知道?”
雲家的罪證更充足,慕懷樟一口咬定不知情,絲毫不顧姻親的關係,並主動交代了雲家以往做的一些觸犯律法之事。
雲氏起初從家裡人那兒得知消息,還不可置信,心道大哥應該不會如此狠心。後來見慕懷樟奔波時,完全沒有為雲家考慮過,這才明白自家是被當成了車,保他們這個帥!
“你以為,你把我送進宮裡給你女兒出氣,她就會原諒你,幫你們求情?”雲氏狠狠呸了一聲,“人家有天子做底氣,還稀得這麼個烏糟糟的娘家?你不會真以為,說兩句好話,流兩滴眼淚,人家就會忘記從前慕家受到的欺負,還有她母親病死的恨罷!”
“那都是你,惡毒婦人!”慕懷林盯著她狠狠道,“若非你總是在我麵前說溫氏和南音的壞話,抹黑她們……”
雲氏哈笑了兩聲,“我說兩聲你就聽了,叫你去死,你去麼?慕懷林,你就是個沒用的男人!當初不滿家裡給你指個出身商賈的妻子,不敢反抗你爹,就拿溫泠和她的兒女撒氣。現在慕南音有出息了,當了皇後,你也就敢拿我來撒氣!當初我雲家能幫你在官場上升遷的時候,你怎麼一句屁話都沒有?如果不是當初你滿嘴謊言騙我,我會心甘情願給你做妾?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枉你平時自詡甚麼清官,甚麼一身傲骨的文人,你根本就是個趨炎附勢、捧高踩低的小人!”
慕懷林雙目瞪大如牛,從來沒料到有被雲氏指著鼻子罵的這一天,勃然到下意識又想甩一個耳光過去。
雲氏躲過了,因先前的一耳光,本就變得披頭散發,這時候也完全忘了甚麼形象,惡狠狠地看著慕懷林,恨不得生啖其肉。
女兒因她沒教好,嫁去了慶州伯府那麼個吃人的地方,現在娘家也要倒了,慕懷林還想休她,她還有甚麼好顧忌的。
她是後悔啊,悔到腸子都青了。但凡她當初不是被這個虛偽的男人所騙,寧願為妾也要嫁給他,如今她、女兒以及雲家,哪裡會落得這個下場。
在宮裡,慕南音的話無疑是在譏諷她。
她以前嘲笑溫泠不得慕懷林喜愛,隻能當個棄婦。可溫泠隻是順從家裡人的安排,不得已嫁來了慕家,她對慕懷林,恐怕從沒有過男女之情。
她自己呢?她那叫自甘下賤。
雲氏又悲又怒,見慕懷林還想對自己動手,乾脆撲過去,手腳並用,抓撓得慕懷林一時竟無招架之力,由著她滾到了地上。
家裡的郎君和主母就這樣廝打成了一團,下人們目瞪口呆,一時竟無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