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思量片刻,說道:
“好啊,怎麼賣?”
老板笑道:“看你要買給誰。如果你想去找普通的姑娘,那五百塊的紙錢就夠了。找有些名氣的,得一千,找頭牌嘛,那就得兩千。除了這些,還早額外給媽媽備一百塊的孝敬錢。”
沈容一聽,心下一震。
紙錢是賣給春滿樓的姑娘的!春滿樓裡難道全是鬼嗎?
難怪這店開在這兒!
要闖鬼樓,沈容不敢小氣。
買了三千塊的紙錢,多到需要用巨大的麻袋扛。
她是個大客戶,老板對她自然和顏悅色,主動說了不少話:“這紙錢也就白天有用,到了晚上,姑娘們換了批人,還是要真錢的。”
“不過,這人和鬼,說的話,了解的事,那都是不一樣的。問對了,才能得到想要的回答。”
沈容品出其中意思:問鬼事找鬼,問人事找人。
如果打算問芙蓉和陳廣年的事,還真是要白天來春滿樓才行。
沈容扛著一麻袋紙錢進了春滿樓。
一進門,富麗堂皇的青樓就成了泡影假象,整棟大樓都變得頹敗不堪。仿佛被火燒過,幾十年無人打理的殘樓。
四處是破布爛桌,蛇蟲鼠蟻。角落裡掛滿了碩大的蜘蛛網,毛絨絨的紅蛛在上麵爬動。
一個麵容被燒焦了一半的姑娘,伸出半腐的手抓住那蜘蛛送進嘴裡,露出了滿足的神情,仿佛品嘗到了什麼珍饈美饌。
春滿樓的媽媽姑娘們兩眼放光地撲了過來。
“這位小姐,你是來找姑娘,還是來找男人?”
她們雖熱情,但每個人都是腐屍模樣。
濃鬱的屍臭與脂粉味混雜,讓沈容險些吐出來。
“我來找知道事情最多的那個。”
半邊臉已成白骨的老鴇拿扇掩麵,嬌羞一笑:“那不就是我嘛。”
她挽住沈容往裡走:“可好久沒人點過我了呢。”
沈容四下裡看,沒看到先前進來的那三人,問起了他們的行蹤。
老鴇半眯眼睛,笑意危險:“他們呀,來妓.院不帶錢,不守規矩,被帶去受罰了。”
沈容問:“會死嗎?”
老鴇搖扇道:“第一次犯錯,我們不殺人,給點教
訓罷了。”
她挽著沈容進屋。
卻突然有個姑娘連滾帶爬地雙手雙腳爬上了樓,一頭撲在老鴇腳下:“媽媽!不好了!那個瘋子來了!”
老鴇腳步一頓:“他來做什麼?這不符合他來的規律啊!”
老鴇跑到欄杆邊向下看,忘了自己還挽著沈容。
沈容被迫也隨她向下看。
就見樓下一道紅影分外惹眼。
“封老板,你這時候來做什麼?這還不到你來的時候呢!”
沈容聞言,猜測是不是酒樓老板沒按所謂的規矩辦事?
就像遊戲NPC突然不按設定好的走劇情了。
就聽封政懶洋洋道:“來看看。”
“你看什麼!我們還沒想到方法能殺了你呢!”老鴇大袖一甩,憤然道:“你看看我這樓裡的姑娘一個個被你打的,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呢!”
又回頭對沈容笑:“不好意思,私人恩怨,耽誤你一點時間,以後你來,給你打個折。”
沈容問道:“他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不是我們要殺他,是他自己尋死,死不掉就拿我們撒氣!我們這鎮上就沒有不被他禍害的!”
老鴇氣得要死,咬牙切齒,“這個小魔頭!”
卻見封政施施然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不搭理她了。
老鴇哼了一聲,讓姑娘們該乾嘛乾嘛,帶沈容進屋,像忘了這個小插曲,又恢複嬌媚的笑。
“小姐想問什麼?”
沈容倒出一半的紙錢:“想問芙蓉和陳廣年的事。”
老鴇樂嗬嗬地把紙錢往自己麵前攬:“他們倆呀,我不熟。”
沈容作勢要把紙錢拿回來一大半:“那我去問彆人。”
老鴇連忙壓住紙錢,又道:“但是!我還是知道一點的!絕對保真!”
“芙蓉和陳廣年,跟我們這些守規矩的鬼可不一樣。這夜半時分要是遇到了他們,必死無疑啊。”
老鴇說起她知道的那些事。
芙蓉和陳廣年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像外界認為的那樣。
陳廣年和芙蓉是同鄉,對芙蓉確實是好,很照顧她。隻是老鴇認為,他並不愛芙蓉。
可芙蓉一個風塵女子,見慣了男人的虛情假意。碰到陳廣年這樣麵對她時如同柳下惠,又溫柔體貼的男子,自然是受不住,動
了真心。
而且她和陳廣年,似乎有些過往。
她聽小姐妹成天說“一個男人愛你,他才舍不得碰你”,便認定陳廣年也是愛她的。
芙蓉性情一向偏激,老鴇說過她很多次,擔心這樣遲早會出事,但芙蓉不聽。
陳廣年和吳小姐成親當夜,悲劇果然發生了。
下半.身全是血的芙蓉從吳家回到春滿樓,當夜便吊死在了房裡。
“後來,吳家老爺子病死,吳家小姐難產而亡,一屍兩命,陳廣年在吳小姐死後,也上吊死了。”
“這鎮上人都說,是芙蓉的冤魂作祟。”
老鴇歎道:“可要我說,最毒不過人心。”
沈容思考了好一會兒,問道:“陳廣年沒碰過芙蓉?那芙蓉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老鴇笑:“這……我就不知道了。芙蓉有個小姐妹,叫桃花,以前是個唱小曲的清倌,如今嫁了人,也還活著。你可以去跟她打聽打聽當年的事。”
沈容又問:“我能去芙蓉住的院子看看嗎?”
老鴇嫋嫋婷婷地走向窗邊:“那地方啊,邪性得很,封了好久了,又臟又破的。你要真想看,就從我這窗戶往下看。”
她推開窗戶,指著左邊一個院子說:“喏,那邊有棵芙蓉樹的院子就是了。”
沈容順她指的望過去。
那院子頹敗荒涼,隻一棵芙蓉樹還算有些生命力。
沈容:“我聽說前兩天有人在芙蓉院子裡看到陳廣年了。”
這是那天小二說的。
老鴇:“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沒見過。”
沈容道了謝,將剩下的紙錢給了老鴇,
老鴇滿心歡喜地送客,一出門看到封政,臉上的笑又垮了。
“這小魔頭,一天到晚的不乾正事,淨知道尋死!”
她眼珠子轉了轉,對沈容道:“你住在他的酒樓?不如,你把他帶走吧?”
沈容遲疑道:“但是,他是老板,我隻是住在那兒的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