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裝(2 / 2)

“不是,就是點吃的外加幾身衣裳,我戰友說家裡現在最興穿軍裝,我就把我衣裳都拿回來了,你看看怎麼給孩子們弄。”

說完,鄭溫南就出門燒熱水去了。

軍用包很大,鼓鼓囊囊的,嚴秋拎到炕上後,解開兩個活結,隨後她便合不攏嘴了,這裡麵的吃的倒是不怎麼叫嚴秋歡喜,關鍵裡麵還整整齊齊放著好幾身衣裳,其中兩身男式軍裝,兩身男式迷彩服,一身女式軍裝。

在這個時代,最受人歡迎的不是的確良褂子,而是軍裝,如果一個人能穿著軍裝上街一趟,那絕對會成為人群的焦點,成為人們豔羨的對象,而穿著軍裝的人,無論男女似乎都神氣不少,而且軍裝料子舒服、結實,顏色也鮮亮好看,多少人的夢想都是有一套軍裝,可實現這個夢想的卻少之又少。

雙手撫摸著那套嶄新的女士軍裝,嚴秋心裡默默吐槽:女主就是女主,不知道哪兒蹦出來的哥哥,回家還想著送女主一套軍裝,真是可笑,不過身為這男人媳婦兒,嚴秋決定這軍裝死也不給女主,她要改改,給三黨做身衣裳,再給小丫做條褲子。

“我在軍隊那邊給你買的,可能稍微有點大,可這已經是最小號了,你回頭改改。”鄭溫南進屋就發現嚴秋盯著他買的軍裝看,目光透著一絲不快,他疑惑,難道是因為自己買的軍裝不合適?

嚴秋猛地抬頭,看向端著一盆熱水的鄭溫南:“你這是給我的?不是給鄭婉藍的?”

“嗯,”鄭溫南把臉盆放到一個凳子邊,更加疑惑地問,“我為什麼要給婉藍買衣裳?”

一股暖流劃過,嚴秋忽然發現她可能真的可以轉變命運,比如她可以做自己人生的女主角,可以不被女主欺負,可以帶著四個小蘿卜頭離開那個鄭家,她甚至還收到了一套這個時代最好的衣服。

雙手撫摸著那套嶄新的軍裝,嚴秋心想,她下次去縣城得買個鏡子回來,這種天天摸瞎梳頭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子的狀態,配不上這身漂亮衣裳。

“小丫,過來洗腳。”

“哦。”

鄭溫南注意到嚴秋欣喜的表情,沒多說話,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覺得這衣服是買給鄭婉藍的,可是現在她高興了就好。

二民躥到嚴秋跟前,摸著另外兩套軍裝,眼饞得要命:“娘,我啥時候也能穿一身這樣的衣裳?”

嚴秋想了想,問正在給小丫洗腳的鄭溫南說:“一共四套男人的衣裳,我把其中三套改改,給大軍二民三黨穿,行不?小丫的話,我就把三黨剩下的布頭拚一拚,給做條褲子,這樣還能剩下一身,給你換著。”

“行,你說了算。”

“你帶回來的衣裳我就全留下了,吃的倒是無所謂,我全部分成三份,我們留一份,一份給我娘家那邊,另一份給咱爹送過去。”

“可以,你決定。三黨,輪到你了,過來洗腳。”

嚴秋剛才確實說了把東西給自己娘家一份?一般情況下,男人給丈母娘家送東西,會這麼痛快嗎?尤其這還是七十年代?

“那我明天帶著東西回娘家一趟?”

“嗯,去,早點回來。”

“我帶著東西呢,吃的我都拿走三分之一,給我娘家。”

“嗯。”

“你……不生氣?”

“生氣?為什麼?你爹娘也是我爹娘。”

“呃,也是……不然你明天跟我一塊去走娘家?”

“也行,我給孩子們洗完腳,出門給支書大爺說一聲就行。”

“呃……”

嚴秋簡直後悔死了,她就是故意試探鄭溫南的,結果鄭溫南同意了,這咋辦,嚴秋總不能說“不好意思,大哥,我剛才開玩笑的,我娘是我娘不是你娘,你不許去”,弱弱在內心將自己痛罵一頓,嚴秋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小肚雞腸,人家鄭溫南就是敞亮,。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嚴秋第二天帶著四個孩子和一個便宜老公,又帶著在縣城買的和鄭溫南帶回來的一些吃的,去了城河子大隊,而準備今天就過來找茬的老鄭家則撲了個空。

大隊喇叭已經喊人上工,嚴秋家門口,鄭家一家子拍了半天門也沒人出來給開門,老爺子以為一家人故意不給他麵子,便找根棍子愈發用力地砸門:“老四,快開門,你們在屋裡乾什麼呢?”

鄭婉藍裝作拉自己父親,邊拉邊說:“爹,彆生氣,彆生氣,肯定是四嫂身體不舒服,我四哥不會故意這麼晾著我們的,我們也為他們想想。”

鄭婉藍這麼一說,鄭信超自然更生氣了,砸門的聲音也更響。老太太在一旁添油加醋地煽風點火:“他爹,唉,咱這一家子因為嚴秋一個人,就弄成這樣了,你說我心裡難受不難受?啊?你前兩天嫌我鬨,可我這是看透了嚴秋這麵上一套背後一套的毒女人啊。”

“爹,其實我也奇怪,為什麼她跟咱們一分家,過兩天四哥就回來了,是不是她早就知道這回事,所以坑我們呢。不過爹,我也就是猜猜,也不希望四嫂這麼會算計,我心底裡還是挺信任四嫂的,我一直覺得她是個好人。”

鄭婉藍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是舊棉襖,昨晚因為生氣,很久沒睡好,看上去有點疲憊,臉色也帶著點蠟黃,看得鄭信超很是心疼。

鄭信超這會想一想也覺得不對,按照以前情況,嚴秋又軟弱又膽小,雖然心地善良,不爭不搶,可是她怎麼會突然這樣,難道真的早就知道老四會回來?要是這樣的話,嚴秋就太惡毒了,為了那點錢,竟然先和老四通了氣。

這麼想著,鄭信超也想通了為什麼鄭溫南一回來就先來嚴秋這個窩棚,而沒去鄭家了,因為在分家之前,嚴秋肯定已經知道鄭溫南沒死了,而且她肯定知道鄭溫南會回來,所以才敢那麼無理取鬨,結果弄得鄭家成了這樣。

越想越氣,鄭信超原本對嚴秋還很愧疚,可是現在他的眼中,嚴秋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抽這個四兒媳婦兒幾巴掌。

“婉藍,你說得對,嚴秋肯定在這之前就給老四報信了,說不定還詆毀過我們,就是專門向他告了狀,不然她不會變得這麼有底氣。”

老太太有點吃驚地盯著老頭子和鄭婉藍,“啊?原來是這樣?我就說老四媳婦兒怎麼突然厲害起來了,看來老四也站到她那邊了,他們倆這是合起夥來坑咱家?他倆肯定是寫信聯係的,說不定還串通了郵遞員。哼,要是這樣,嚴秋指不定寫過我們多少壞話呢,資本家的後代,都壞得很,文丨革開始前,據說嚴秋學習成績是最好的呢,這種認字的都是臭老九,說話看著文縐縐,可寫信肯定怎麼壞怎麼來,反正我們也看不懂。”

鄭婉藍自動忽略自己也是個“認字的”人,她點點頭,有點猶豫,又有點不好意思似地輕聲說:“娘,你怎麼也不想想,四嫂以前的性子是什麼樣的,她要不是知道四哥的事情,怎麼可能會突然變得這麼厲害?說不定,四嫂幾個月前就知道四哥沒死這事兒了,她可能還準備了很久。娘,你尋思尋思,是不是這樣?”

後麵鄭溫東和鄭溫西覺得一家人在老四家門口,老四不給開門有點過分了,紛紛開口道:“爹,我覺得四弟可能真的跟咱們不一心了,按你們說的,嚴秋肯定把咱家罵全了,這麼半天不開門,嚴秋也就罷了,畢竟在咱家吃過虧,可四弟怎麼也不開門?肯定是記恨上咱家了。”

“大哥說的對,爹,你說咱們怎麼辦?”

王鳳霞魚泡眼一翻,冷哼一聲道:“怪不得呢,嚴秋原來什麼都知道了,沒想到這女人這麼毒。”

二嫂吳金花狠狠啐一口,“呸,虧我還以為她多冤枉,還偷摸心疼她來著,原來人早就知道溫南沒死的事了,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鄭溫鐵和張翠雲不想摻和這些事情,就沒過來,鄭溫北和鄭溫中要在家睡懶覺也沒過來,此時倒是馬上要結婚的慧繡拽拽吳金花衣袖說:“娘,四叔和四嬸挺好的,他們會不會不在家啊,你們拍了這半天門,裡麵都沒點動靜,肯定是沒人。娘,咱們走,怪丟人的。”

老太太狠狠瞪慧繡一眼,“就你精明?我們都看不出來,你看得出來?這麼精明趕緊嫁出去,千萬彆回來了。還丟人,誰有你丟人?小騷丨貨,天天惦記著你那窮男人,彩禮就給那麼一點點,你還騷得天天上趕著成親?滾,有你這小騷東西什麼事兒?”

慧繡瞬間紅了眼眶,吳金花氣得拉著慧繡就走了,旁邊老爺子罵老太太道:“你那張嘴早晚得爛,就沒見過比你還臭的嘴,慧繡不是你孫女?”

“你們乾什麼呢?”支書、大隊長、還有婦女主任牛串紅一塊從大隊走出來,牛串紅好奇地問他們一家子。

鄭婉藍撩一下劉海,沒理會牛串紅,而是輕笑著對支書說:“大爺,我們找我四哥四嫂呢,結果他們不給我們開門,你說他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真是,這麼大的人,怎麼還使小孩子脾氣呢?”

支書看看鄭婉藍,他心裡其實是很喜歡她的,畢竟她愛笑,也嘴甜,每次見了鄭信基都“大爺大爺”地叫,顯得很熱乎,而且她長得也好看,白麵皮紅嘴唇俏眼睛,要是能再胖一點,老一輩應該沒人不喜歡她了。

衝鄭婉藍微微笑了一下,支書說:“今天他們一家都不在,全去城河子大隊了。”

鄭婉藍蹙眉,“城河子大隊?他們去那裡乾什麼,我們又不認識那個大隊的人。”

大隊長也喜歡鄭婉藍,她見人三分笑,而且長得也好看,所以他玩笑一般說:“婉藍,你沒關心過你四嫂子?城河子大隊,那是你四嫂子的娘家,以後你彆總是學習了,也得關心關心你家裡人,對?”

牛串紅卻不樂意了,她可是老太太的忠實擁躉,老太太喜歡鄭婉藍,她就喜歡,“大隊長,你這個笑話真是一點不好笑,婉藍一直不在家,當然不知道。合情合理的事兒,在你嘴裡怎麼還跟有了罪過似的?”

支書和大隊長都特彆討厭牛串紅,她這麼一句話說完,大隊長自然不樂意了,冷著聲音道:“有你婦女主任什麼事兒,整天哪兒哪兒都有你,什麼都想摻和?”

“哎,大隊長我這是響應國家號召,熱心幫助人民群眾,怎麼就叫摻和了,小心我向革丨委丨會舉報你。”

“有能耐你就去,到時候順便把你乾的那些惡心事兒也一塊抖摟出來,你要是不說,我可以替你說。”大隊長每天都被這個婦女主任煩得要死,這會兒真不想跟她多說,這一句話丟下,便不理會在場所有人轉身走了。

支書倒是還想和鄭婉藍說幾句話,因為村裡在準備小學,要是有一個長期的老師,肯定比這些幾年一波幾年一波的知青好,可瞅瞅旁邊老太太,他也覺得敗興,便轉身也走了。

牛串紅帶著一臉驕傲,對老太太說:“我這個婦女主任沒白當?大隊裡的事兒,我都能說得上話,你放心,以後有我照應著,肯定不會讓嚴秋那死女人氣著你。”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問:“嚴秋和老四真去她娘家了?怎麼回事兒,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女婿跟著回什麼娘家?”

牛串紅點點頭,臉上兩坨高原紅看著尤其醒目,“是回去了,而且你不知道,嚴秋還穿了一身軍裝呢,那嘚瑟勁兒,彆提了,看著都惡心人。”

老太太還沒說話,從來看不上牛串紅的鄭婉藍急切地插話問道:“軍裝?誰?嚴秋?男式軍裝還是女式軍裝,光上半身還是全身的?”

有點受寵若驚,牛串紅看看鄭婉藍,在她眼中,這個鄭婉藍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令人高攀不起那種,而且她很少和自己說話,怎麼這次這麼突然地說了這麼多?

心裡很高興,牛串紅知無不言,“我看著好像是女式的,全身的,褂子褲子都有,我瞅著嶄新,就是有嚴秋那小丁點的個子,穿著有點大,但是可好看了。哎,這一身衣裳,不知道得叫多少人眼紅呢。”

牛串紅沒說錯,鄭婉藍就是眼紅,她一直想要一套軍裝,可大哥回來帶的兩身軍裝都是男式的,而且都舊了,穿了這麼多年,軍綠色都成黃綠色了,領口也都白了,早就沒了形狀,所以鄭婉藍根本沒法穿。

聽牛串紅說完,鄭婉藍就沉默了,她低著頭,掩飾著內心的不滿。

憑什麼?憑什麼鄭溫南的軍裝給了嚴秋,沒給她?憑什麼?

“那什麼,要上工了,我先走了,有事兒都找我,我給幫忙。”牛串紅討好地跟老太太說。

“行,走,下次大隊分東西,記得讓我們家先分。”

“這個你放心,我走了。”

牛串紅很快走了,鄭婉藍卻越想越難受,隻能換了個方向對老爺子說:“爹,四嫂真的好厲害啊,弄得四哥什麼都聽她的,四哥還給買了一身軍裝,多好,我以後要是這麼厲害,也就不怕被欺負了呢。爹,你說我要不要好好跟四嫂學學?”

老太太能看出鄭婉藍不高興,可暫時也沒法子,隻能轉頭問鄭信超:“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總不能去城河子大隊,嚴秋一家資本主義尾巴,就算是走親戚,我也不走這一門資本主義餘孽的親戚。”

三天之後,嚴秋帶著一家子回來了,而鄭婉藍看著嚴秋那一身筆挺簇新的軍裝,眼饞得目光都像是淬了名為嫉妒的毒,她咬著下唇,極力掩飾住自己想扒下那身軍裝,穿到自己身上的欲丨望,笑意盈盈地說:“四嫂,你穿著這身軍裝,真神氣,就是大了點,給我穿應該合適。”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萌冬和西瓜果凍的地雷,麼麼噠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樂,願大家新的一年不生病不掛科不水逆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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