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兵卻是呼啦啦閃開,露出一個早已搭好的祭台。
又有八個力士上前,合力抬起馬車上的棺木。封平屍骨無存,棺木裡放的不過是生前穿過的幾件衣衫罷了,這些力士抬起來,自然就輕鬆的緊。
程仲已是撚來三根香,親手點上,蘊寧也在後麵跟著默默祝禱——
但是衝著對方救了祖父的大恩,蘊寧就從心裡感激。
和其他冷漠的看客不同,祖孫倆的神情自然俱是肅穆而又虔誠。
隻靜默並沒有持續多久,人群中很快隱隱傳來驚呼聲。聲音不大,卻明顯有些驚恐。
祖孫倆抬頭,才發現那些藩王世子已然念完祭詞,那三個本是被綁在馬後皮開肉綻的男子正被人拖到棺木前。
隻幾個膀大腰圓的劊子手卻俱是遠遠站著,倒是那封小公子手持鬼頭大刀,陰沉沉站在三人身側。
“這怎麼好……”程仲神情中明顯有些不讚成。
實在是那小公子的身量,瞧著也就十一二歲罷了,尋常人家這般大的孩子,能殺雞就不錯了,令他殺人,不定得嚇成什麼樣呢。
且錦衣衛名聲本就不太好,封小公子走投無路之下入了錦衣衛也就罷了,這會兒當眾殺了人,不管殺不殺得死,都會給人留下一個殘忍的印象,以後便是想從錦衣衛脫身出來,另謀他途,怕是也會艱難很多……
“祖父,這些人,怕俱是參與謀害了封大人的……”蘊寧輕輕道。上一世做到錦衣衛指揮使的封燁可不是因這一殺而成名?
“我知道。”程仲點頭,卻依舊覺得,讓一個這麼小的孩子直麵殺戮,即便是為了報仇,也依舊太殘忍了些。
剛要說什麼,封燁卻是已然舉起大刀,朝著右麵跪著的第一個男子頭顱就劈了過去。
那男子一頭栽倒在地,頭顱卻是還有半邊連著身體,劇痛之下,身體瞬時扭曲成可怕的形狀,一聲一聲慘叫不止。
至於封燁則被濺了一身一臉的血,整個人都變成了血人兒相仿。
程仲臉色一變,慌忙回身掩住蘊寧的眼睛:
“閉眼。”
封燁卻是腳下不停,直接朝第二個人走去,再一次舉起大刀,也不知是吸取了第一次沒有把頭砍下的教訓,還是對跪在地上的人恨極,封燁這次卻是先抬腳狠狠的把人踹趴下,然後再次舉高鬼頭刀,竟是攔腰把地上那人砍成兩截。
這人同樣也沒有當場死亡,淒厲的慘叫聲一時響徹人們頭頂上空。
飛濺的鮮血早已把封燁的衣服染成了紅色,更滴滴答答落入靴筒之中。
剩下的第三個人,本是昏昏沉沉,這會兒明顯快要嚇瘋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是就要往旁邊滾去,卻是被封燁趕上,紅著眼睛朝著身上就是一陣亂刺。
那人身上很快布滿了血窟窿,明明麵對的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連痛帶嚇之下,卻是肝膽俱裂,喉嚨裡發出垂死的嘶喊:
“魔鬼,魔,鬼……”
三個人竟是足足痛嚎了半個時辰之久,才先後咽了氣,卻是死不瞑目,隻雙眸裡殘留的不是不甘,而是無法言說的恐懼。
封燁這才上前,抬手砍下三顆人頭,親自提著奉到封平棺材前,然後“噗通”一聲跪下,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爹放心,終有一日,孩兒會把所有仇人的頭顱奉上。”
猶記得當初刑場上,那些突厥人把父親亂刃分屍,足足砍了一千餘刀,爹爹卻依舊在地上翻滾,直到最後地上隻剩下肉泥和粼粼白骨……
封燁趴著的地上,身下很快氤氳出一大灘的血水。
後邊的人群忽然亂了起來,卻是有人受不了場麵的血腥,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便是老爺子見慣了各種傷患,這會兒也有些喘不過來氣——
那封燁之前不把人砍死,原來根本不是力氣不夠,而是故意留他們一條命,讓他們受儘痛苦而亡!
這麼小的年紀,怎麼會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隨著封燁站起身形,人群竟是不自覺往後退了好幾步,甚至所有人都下意識轉開眼睛,竟是連和封燁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程仲才放開蘊寧:
“咱們走吧。”
蘊寧這才發現,周圍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那些藩王世子和封燁已然不見了蹤影,唯有幾個官差,正在鏟了些黃土來,掩埋地上的血跡。
“祖父今兒個不該帶你出來的。”程仲歎了口氣,心情很是複雜。
“我沒事的。”蘊寧搖了搖程仲的胳膊——
祖父怕是不知道,這還隻是開始罷了。封燁這人的凶名往後會一日更甚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