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袁明珠,何嘗不是這般想的?
本以為有曾祖母護著,便是祖母,也不過是因為有外人在,才不得不特意做做樣子罷了,倒不想,竟然來真的!
直到這會兒,已是在祠堂裡跪的雙腿酸麻,袁明珠都無法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罰了。
還是以這種無比丟臉的方式。
之前也見過家裡男孩子們惹了禍事,被丟到祠堂抄祖訓的,甚至霖哥兒上次受罰時,袁明珠還偷偷幫他抄了幾張——
袁家祖訓倒是不長,可跪著抄的滋味兒實在太難過了。
往常看男孩子們一瘸一拐齜牙咧嘴的從祠堂裡出來時,袁明珠還覺得有些好笑,這會兒輪到了自己,才知道滋味兒當真不是一般的難受。
尤其是那有些陰森的氣氛,連帶的林列在香案上的祖宗牌位,袁明珠抬頭環顧,不期然正好瞧見離得最近的老侯爺袁成芳的牌位,以及牌位後,風度翩翩的男子畫像——
袁家男子俱皆生的儀表堂堂,尤其是父親,可不像極了祖父?
卻是不期然想起聶夫人瞧著孫女們時常感慨的一句話:
“家裡孫子們多,你祖父他倒是更喜歡女孩子些……說是男孩子要為國效力,倒是女孩子,可以在身邊長長久久……”
視線無意識的和畫像上袁成芳好似含著千言萬語的暗沉沉的眼睛撞到了一處,心裡沒來由的“咯噔”了一下,竟是嚇得再不敢看第二眼……
到了正午時分,兩個送飯的小丫鬟才發現,袁明珠竟是暈倒在了祠堂裡。
“娘親,那個醜女到底是誰?”說話的可不正是袁釗霖?聽說了袁明珠暈倒在祠堂的消息,袁釗霖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
三個嫡子中,袁釗霖生的最是俊美,這會兒卻脹紅了一張臉,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奪了姐姐最愛的棲霞山莊不說,還花言巧語蒙騙祖母,令得姐姐受罰……你告訴我那醜女是誰,我定要她好看!”
“什麼醜女不醜女的!那是你寧表姐!”丁芳華準備推門的手一下頓住,回頭瞪了一眼幼子,低聲道,“但凡是個懂事的,就不要再胡鬨。難不成你也想惹了祖母生氣,跟著受罰不成?”
“我倒寧願受罰的是我。阿姐怎麼能受得了這個?”聽丁芳華這般說,袁釗霖登時蔫了,卻依舊難過的緊——
那可是跪祠堂啊,阿姐平日裡膽子就小,聽到打個雷都嚇得什麼似的,讓她一個人跪在祠堂裡……真是想想都受不了。
“寧姐兒那裡,你也不許跑去鬨事,你們三個同年同月同日生,這可是難得的緣分……”丁芳華小聲叮囑著,“還有,千萬記著,想讓珠姐兒開心的話,就不要在她麵前亂說話……”
話音未落,門卻一下從裡麵拉開,可不是袁明珠正蒼白著一張小臉站在門後?
外麵燦爛的陽光下,益發襯的袁明珠模樣有些淒慘。便是往日裡笑意彎彎的眉眼,這會兒也是一點兒神采也無。
丁芳華隻覺心裡大痛,忙不迭要去摟住小女兒:
“不過是被祖母罰了一下,何至於就如此……”
卻被袁明珠一把攥住衣袖,瞪著一雙大淩淩的杏核眼,死死盯著丁芳華:
“娘親剛才說,昨兒個,昨兒個那醜女,那醜女,是寧姐兒……哪家的寧姐兒……”
尾音分明有些發顫。
沒想到一夜之間,女兒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丁芳華唬了一跳,忙探手去摸袁明珠額頭的溫度,果然有些熱辣辣的,登時有些發急:
“怎麼竟是發了燒?快些回床上躺著。”
又吩咐袁釗霖:
“趕緊拿了帖子去請趙太醫過來瞧瞧。”
“好,我這就去。”袁釗霖恨恨的跺了下腳,終是忍不住道,“阿姐你且安心養病,你放心,終有一日,我要替你出了這口氣。”
袁明珠卻仿佛沒聽見似的,隻一徑盯著丁芳華:
“娘親,您告訴我,她到底,是誰?”
“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呢!你先躺床上,娘親慢慢跟你說。”丁芳華摟著袁明珠,小心的送到床上,又把袁明珠冰涼的手放在手心裡捂著,“娘親不是跟你說過嗎,你和霖哥兒還有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表妹,可不就是她了……來,先喝盞薑茶水,看能不能發發汗……”
不想一句話未完,袁明珠卻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似的,眼睛倏地睜大,然後兩眼一閉,竟是再次昏了過去。
兩日後聶夫人等一行人也跟著回轉,聽說袁明珠竟是病了,也很是嚇了一跳,顧不得歇息,就親自過來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