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乃是慶王的封地,膠東王世子如今正在帝都,買了些好東西送往膠東倒也情有可原,可不年不節的,陸家人往慶王府送這麼一車東西,卻是難免讓人費思量,倒不是和慶王交好,分明是給陸家招禍……
眼下各藩王世子,齊聚帝都,隻要不是眼瞎的自然都清楚他們所為何來,這樣敏感的時刻,朝中但凡有點兒眼力勁的,就不會上杆子往前靠——
所謂情形未明,就是想謀取富貴,怎麼也得好好看看,有個六七成的把握才好。
至如眼下,皇上可還好好的呢,慶王世子即便占著太後親孫這樣的名頭,也不過稍有優勢罷了。這會兒子就要站隊,謀什麼從龍之功,可不是豬油蒙了心嗎?
更彆說陸家和袁家這樣的人家,還有什麼比一心忠於皇上更穩妥的?以兩家的根基,根本不必投機取巧,學那些新貴見風使舵,但凡不犯大錯,不管是哪個坐上那把椅子,必然就少不了兩家的富貴榮華。
可這車東西,卻是會給人留下這樣一個印象——陸家即便還沒登上慶王的船,也是傾向慶王一脈的。
陸明熙身為朝廷次輔,真犯了這樣的低級錯誤,必將受人詬病!光是一個勾結藩王的名頭,雖然不能動搖根本,卻也必會令他威望大損,甚至令得陸家喪失主動,被迫攪入過繼嗣子的渾水之中……
當然,這樣的結果是在自己把截獲的車輛如實報上去才可能會有的。
既不牽扯到走私,這件事自然可大可小。
本來袁烈是不想管這樣的閒事的,現在受了陸瑄這麼結結實實的一個大人情,自然得有所回報才是,陸家那輛車的事,自然得想法子幫著圓過去。
這個陸瑄,若非知道事出偶然,真要懷疑他是不是早有預謀……
袁烈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不管偶然還是必然,隻能說這個陸瑄卻是絕不能小瞧了。這般神來一筆,哪裡像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分明是官場上的老油子:
“我知道你心裡對那陸瑄甚是佩服,可也記著,長個心眼,彆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袁烈這輩子,可不是最厭煩和文人打交道?手上沒幾兩勁,偏是一個賽一個的雞賊。這陸瑄年紀不大,就能走一步看幾步,心機之深沉,也是沒誰了。即便兒子也不是那等魯莽的,可真和陸瑄丟一塊兒,袁烈還是難免有些不放心。
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父親這是說陸瑄嗎?袁釗鈺愣了下,嘴角咧了咧:
“爹放心,陸瑄他頂頂講義氣的,絕不會坑了我……”
卻隱隱覺得,自己老爹好像對陸瑄有些不喜呢……
袁烈嘴角抽了抽,又有些鬱悶——自己這傻兒子哎,分明是根本沒把自己說的話當回事啊!
隻少年意氣,袁烈也是從那個年齡過來的,自然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一旦認定了什麼,想讓他改變看法,卻是頗有些困難的。罷了,隻好自己這個當爹的辛苦些,多注意下陸瑄那個小子罷了。
隻袁烈絕沒有想到,陸瑄讓人頭疼的,可不隻是和長子交好這件事上……
袁家有些兵荒馬亂,住在棋牌胡同的程家這會兒卻是喜氣洋洋。
卻是程慶軒從官衙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天大的喜訊——
自己升官了,惦念了良久的工部主事的位置終於坐上了。
“真真是一件大喜事呢。”聽程慶軒說完,丁氏連連雙手合十不住念佛,“老爺的能力也好,資曆也罷,都是早早儘夠了的,妾身早就說過,老爺早晚會一展雄圖,倒不想竟是這麼快……”
心裡卻有些犯嘀咕——難不成是老爺子終於開口替夫君說項了?
“卻是多虧了姐夫。”程慶軒看出了丁氏的疑惑,忙張口解釋,神情間滿是感激之色——
虧自己前些時日還對妻子多有怨尤,不想最後還得靠妻族出力。
“姐夫?”丁氏心裡跳了一下,卻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竟然是武安侯袁烈嗎,怎麼可能呢……
“是啊。”程慶軒重重點了點頭,眼裡是如何也止不住的笑意,感慨道,“我隻說武安侯府門庭赫赫,咱們怕入不了人家的眼,倒不想關鍵時候,還是自家人肯幫著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