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請柬?”那管事也嚇了一跳。能拿到紫色請柬的人家, 家世至少和方國公家相當。
一時也有些後怕不已——
畢竟, 要是同樣煊赫的兩家人鬨起來,怕是沒有那個肯先低頭。虧自己之前還想著,那灰撲撲馬車上的人出身不顯,願意道歉,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真是鬨大了, 主家麵上不好看, 自己也少不了會受罰!
可話說回來,那車上坐的並騎著毛驢的少年, 到底是什麼人家的啊?
如何就敢這麼硬氣?
悄悄抽出請柬看了眼, 卻是一哆嗦——
最上麵一張竟是老夫人娘家兄弟、大儒汪鬆禾的;至於下麵那張, 看清楚上麵的字跡,更是冷汗都下來了, 赫然是送給長公主殿下的。
須知, 榮寧長公主那是一般的長公主嗎?不說和皇上感情甚篤, 便是在一乾朝臣麵前,腰杆也是挺的筆直。更彆說還有手握重權的駙馬、驃騎大將軍柳興平呢。
除非自己嫌命長了, 才特特去招惹長公主的人。
“那小子是哪家的?”看管事發呆, 旁邊的方簡突兀道。
帝都裡但凡有些名號的勳貴之後,方簡自以為,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唯有方才那少年,卻是麵生的緊。
“啊?”管事登時回神, 卻是忙把請柬又塞了回去——
開什麼玩笑, 老夫人這人最是護短, 儘管那少年書生或者家世不顯,可既是奉汪鬆禾公之命而來,代表的就是老夫人娘家的臉麵。
真是今兒個在自己手裡受了委屈,老夫人肯饒得了自己才怪,把自己攆回去吃自己都是輕的。
至於說方簡,家世固然了得,可要說因為他這樣一個外人就得罪主子看重的客人,卻還是太蠢了些。畢竟,得罪方簡,頂多這會兒惹人不痛快,得罪了那少年,就是要自己不痛快了。
當下連連打拱:
“是小人服侍不周,還請世子爺原諒則個,爺裡麵請……”
明擺著不會說什麼了。
看管事如此,方簡惱火之餘更有些詫異。倒沒想到,那少年還是個有來曆的,不然借個膽子,這老東西也不敢這麼敷衍自己。
罷了,他既是跟在程家馬車附近,又為程家出頭,待會兒隻要盯著程家的人,自然會找到他的下落。
當下冷哼一聲,也不再搭理管事,直接調頭就走。
外麵的喧鬨,陸瑄自是不知,更甚者即便知道了,也絲毫不會放在心上——
方才在外邊也就罷了,這會兒到了彆苑,除非是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把人家好好的壽宴給攪鬨了去,那就不是交好,而是跑來結仇的了。
方簡隻是人囂張了些,卻並不蠢!
況且自家老子最近好像太閒了些,真是有人來尋仇,也給他老人家找點兒事做做不是——
會讓自己到周家走一趟,要說裡麵沒有陸閣老的意思,陸瑄還真不信。
即便遇到了蘊寧是一樁意外的大喜,卻不代表陸瑄就高興被親爹聯合老師算計,畢竟想要科舉或者名聲都是自己的事,哪裡需要他們推波助瀾?
目送著蘊寧的馬車被引導著往內宅而去,陸瑄利落的下了毛驢,早有機靈的小廝上前接住:
“公子這邊請。毛驢交給小的照管就好。”
探手想要去牽韁繩,不意那灰不溜秋的毛驢仰起頭一陣嘶鳴,一尥蹶子就要踢人。
那小廝嚇得臉一白,忙往旁邊躲閃。卻是差點兒撞在一個紅袍少年身上。
忙要道歉,卻在瞧見少年容貌的一瞬間傻在了那裡——
世上怎麼有這般漂亮的少年!
和陸瑄的俊美風華不同,少年的容貌卻是精致至極,眉毛濃淡得宜,鼻梁高挺適中,尤其是那雙帶點琥珀色的瞳仁,真真是比世上最漂亮的瑪瑙還要迷人。
都說顏若好女,眼前這人就是了吧?
可偏是不知為何,明明心裡想看的緊,小廝隻看了一眼,卻再不敢看第二眼,甚至連頭都不敢抬了。
陸瑄卻是眯了眯眼睛,至於他身旁那頭方才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灰驢更是早已低下頭,不住的往陸瑄身後縮——
動物比人敏感,灰驢之所以突然這般老實,分明是源自於紅衣少年身上濃烈至極的殺氣。
且陸瑄確定,他之前絕沒有和這少年打過交道。
隻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又如何第一次見麵,就要這般毫不遮掩的釋放出殺氣來?
可惜這樣的小兒科,於自己而言,卻是沒有絲毫用處。身上的凜冽殺氣隨即一泄而出。
可憐灰驢本是想把新主子當成保護傘,再想不到,雙方竟是一丘之貉,一甩尾巴就從陸瑄身後跳開,緊挨著之前還一百個不待見的小廝,一人一驢,瑟瑟發抖著偎依成一團。
那少年已是行至陸瑄身側,挑挑眉,站住了腳,麵無表情的對上陸瑄的視線:
“陸閣老家的九少爺?”
明明是少年人的清亮嗓音,卻是多了幾分陰森之意。
紅袍,殺氣,十五六歲的少年,陸瑄麵上不顯,腦海裡卻已開始把所有線索集聚到一處,在少年抬腿準備離開時,緩緩道:
“封大人?”
那少年猛然一驚,視線裡一抹嗜殺之意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