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甚?”眼瞧著胡敏蓉跟周瑉並肩往花園的方向而去,胡慶榮臉色就有些難看,“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蓉姐兒的婚事,太後自有打算,你可莫要想的左了,壞了太後的大事……”
胡家這一輩的女孩裡,要說最出色的就是胡敏蓉了。也因此,太後早就吩咐過,讓胡慶榮夫妻莫要插手女兒的婚事,一切有她做主。
更甚者楊修雲這個夫婿人選,也是前些日子,太後暗示過的。
胡慶榮不傻,自然也明白太後為何如此,分明是要借自家蓉姐兒拉攏楊家,進而向皇後示好——
今上對太後頗有些誤解,同皇後卻是鶼鰈情深,但凡皇後願意幫忙,周瑉的嗣子之位,就會有一個很重要的砝碼。
即便太後有很多法子,能把周瑉推到嗣子的位子上,卻唯有這個方法最是簡單。
可方才妻子的做派瞧著,分明是要撮合女兒和世子……
“蓉姐兒是我的女兒,我還會害她不成?”於氏的眼中就閃出些怨尤之色來,“可老爺您倒是看得起楊家,可惜人家卻並沒有把咱們胡家看在眼裡——楊修雲已經同袁家小姐定下親事,這件事老爺大概還不知道吧?”
“楊家和袁家定親了?”胡慶榮果然愣了一下,“此事可真?”
轉眼又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多餘。畢竟,這樣的事,如何也是編造不來的。便有些氣惱:
“楊家老匹夫,還真是不識抬舉。”
“什麼不識抬舉,分明是楊家根本沒把咱們放在眼裡罷了。”於氏神情幽怨,壓低聲音道,“這還是太後……老爺有沒有想過,他日世子真能……即便看在太後的麵子上,又能照拂咱們多久?想要長長久久的富貴,咱們家就必得再出第二個……胡太後!”
到時候自己身為太後的母親,看闔帝都人等,有哪個敢不低頭?
“好了,胡說什麼!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亂說!”胡慶榮嗬斥道,眉眼間卻有些閃爍。
於氏果然不再說,卻心知丈夫已是動了心的,畢竟這些年來,胡慶榮所受的熬煎可也不比自己少。
至於說周瑉那邊,已然娶親又如何?因今上打壓之故,周瑉所娶的妻子容貌平平,家世不顯,於周瑉謀取嗣子之位,根本一點兒作用也無。
更甚者,當初生嫡子時還傷了根本,不是一般的體弱……
哪裡比得上胡家今時今日的風光?
和胡家的暗潮湧動不同,袁家卻是一片祥和——
前兒個蘊寧再使金針,袁成陽走路雖是依舊有些搖擺,卻好歹能丟掉拐杖了;
再有袁明欣也定下了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高氏當即決定,今兒個怎麼也要上山還願才好,連帶的再為袁明欣求個姻緣簽。
因而一大早,袁家便套好了四輛大車。
第一輛車子上坐的是高氏並袁成陽母子,其餘則長房、二房、三房各一輛,浩浩蕩蕩的往景山中廣善寺而去。
和山下落葉蕭瑟的淒涼景致不同,景山上卻是秋色正好。大片深濃蒼幽的綠色之外,更點綴著火一般的紅色,紅綠之間,溪水泠泠,葉聲颯颯,端的是彆有一番動人景致在其中。
山道上無人,丁芳華索性讓婢女直接撩起帷幔,讓蘊寧和袁明儀姐妹倆儘情領略這迷人的無邊秋色。
待得到了廣善寺,早有小沙彌在山門前候著了——
袁家要給菩薩重塑金身,這麼大的事,主持自然重視的緊。瞧見袁家的馬車到了,小沙彌自是趕緊往裡傳信,很快廣善寺主持了凡大和尚就親自帶著人迎了出來。
待得瞧見被人扶著從車上下來的袁成陽,了凡明顯也很是吃驚:
“阿彌陀佛,侯爺竟然真能下地行走了?”
當初袁成陽臥床不起時,也曾被家人抬著到廣善寺中,那時候了凡可不是親眼見到曾經馳騁沙場的漢子在風濕病痛折磨之下生不如死的憔悴樣子。
“可不是,都是佛祖保佑。”高氏神情虔誠,“老婆子今兒個可不就來上香還原了?多謝佛祖保佑我袁家……”
蘊寧的一手金針絕活,高氏也和袁烈意思一般,還是不要輕易傳揚的好。雖然子不語怪力亂神,可蘊寧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高氏更願意相信,是菩薩庇佑袁家,才特意賜了蘊寧這個福星下來。
了凡上前一步,親自攙住袁成陽的胳膊,卻是心裡一動——
脈搏之中,雖然還有寒氣,卻不過是些沉渣殘滓,甚至從前征戰沙場時留下的內傷都好了不少……
抬起頭,視線在袁家一眾後輩身上逡巡一遍,最終卻是停在挽著丁芳華胳膊站著的蘊寧身上,忽然哈哈大笑:
“果然是天意。你們家這小孫女,端的是個福慧雙全的。”
高氏愣了一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了凡大師不獨佛理高深,更兼擅長相麵,隻他避世已久,今日能親眼見著,已是一大幸事,更甚者,還主動為寧姐兒相麵——
卻是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再契合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