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這事並非意外,極有可能是陸瑄有意為之?”
皇上長舒一口氣,待得聽清楚袁烈的話, 卻轉而大為詫異——
憑借皇上手中掌控的力量,真是和太後撕破臉, 無疑也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真是兩方硬碰硬, 不止朝廷會自此動蕩,便是皇上的布局,怕是也得從頭再來。
這般情形下, 能不知不覺間讓太後打消念頭的那對祖孫無疑是立了一大奇功。
皇上本以為一切應該都是偶然罷了, 怎麼聽袁烈的意思,倒是那袁家小子有意為之?
“臣雖然這會兒也沒明白,那陸瑄為何說那樣的話, 不過據臣所知,陸閣老這位公子卻是個文武雙全、滿腹經綸的, 不然,也不會三年前桂榜上獨占鼇頭。”雖然對心眼多的人袁烈一向敬謝不敏,可也不能昧了良心說話不是?
這陸瑄到底是草包還是個有大才的,袁烈自問還是很有發言權的。畢竟一則長子和陸瑄交好, 每每提到這陸瑄都是讚不絕口、五體投地的模樣。
兒子脾性袁烈也很是了解, 不是有真本事的人,想要讓他折服, 做夢還差不多。
除此之外, 之前廣善寺匈奴人的事上, 可不也和陸瑄過了招?
明明陸家得了大便宜,自己這邊收拾殘局不說,還得承他的情。
這樣的人精,會因為做個夢就得意忘形的宣稱要參加春闈?
騙傻子還差不多。
“你說朕是傻子?”皇上臉黑了一下,好在這會兒心情好,倒也沒跟袁烈一般見識,“照你所說,這陸瑄還真有過人之處。”
眼中已是異彩連連——
年紀雖小,卻聰慧睿智,更難得的是有過人膽識,既非偶然,那定然就是有意為之了,自然更加難能可貴……
雖是沒有再多說,卻明顯已是把人記在了心上。
袁烈摸了摸鼻子,所以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分明就是為那個不討喜的陸瑄鋪路啊。
畢竟,有多少人挖空心思,彆說讓皇上知道他是誰,就是有個模糊的印象都難如登天。
這陸瑄倒好,有今日這樣的功勞,更被皇上牢牢記住,他本身又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以後入了仕途,還會得了?簡直是天下為官的人做夢都想的好事啊。
蘊寧自然不知道,方才竟是和一場無形的災禍擦肩而過。
倒是了凡大師瞧蘊寧的神情越發慈愛,甚至在聽蘊寧囑咐家裡人多買些上好的銀絲碳以備冬日嚴寒時,也樂嗬嗬的讓人跟著照辦。
隨著長公主身體日漸康健,琉璃塔附近那位周夫人的身體也一日日的跟著好轉些了,即便不定時的依舊有鑽心的疼痛襲來,卻是俱在能忍受的範圍之內,更重要的是,周夫人的臉上日漸紅潤了些不說,蘊寧的藥膳保養之下,竟還重了幾斤。
把個南春給高興的,簡直把蘊寧真的看成了活菩薩相仿。至於說周夫人,這些日子也習慣了蘊寧的陪伴,初時還有些懨懨的,對包括南春在內的身邊人,始終不曾理會,偶然一次和蘊寧說起話,卻發現兩人很多事情上想法竟是頗為相通。
甚至到得後來,簡直有個錯覺,這小丫頭哪裡是不知世事的十三四歲的孩子,分明是和自己一般曆經災厄的婦人才對啊。
既是把人放在了心上,便也就留意了一下蘊寧的事情,才知道眼前這女孩子,卻是從小就被狠毒的姨母給抱走,這十多年的人生中飽受虐待嘗儘了孤單絕望不說,更是數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可就是這樣一個承受了太多苦難的女子,皇後卻是從沒發現她有一點兒怨天尤人,有的隻是隱忍淡然接受,甚至靠自己的努力,有了現在的安寧、幸福。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讓皇後的憐憫根本就無處安放,又隨著相處的時間越長,而漸漸到同病相憐再到心生憐愛……
倏忽間就是兩個多月過去了,眼瞧著時序已是入了寒冬,即便依舊陽光明媚,山上卻寒意漸濃。
先是長公主擔心雙胞胎受不了這樣的天氣,收拾好東西下山去了。又過了幾日,周夫人和老祖宗高氏也俱讓下人收撿了行囊,一前一後離開了廣善寺。
聽說袁家人要走,一向避世的了凡大師一直送到了山門處,直到蘊寧哭笑不得的送上一張藥膳方子,才施施然回轉……
“今年倒是一個少見的暖冬呢。”瞧著外麵依舊燦爛明媚的冬日陽光,高氏心情也是好的緊。
天知道這些日子在廣善寺中,有多提心吊膽,尤其是聽袁烈說,太後竟然還起過抄撿廣善寺的心思,高氏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蘊寧自然頷首附和,卻是明白,這樣的好天氣怕也沒幾天了。
畢竟今日已是十月十八了,明日,也就是十月十九,皇後崩殂,然後二十日開始,天氣就驟然轉為冰封地凍的暴雪天氣……
也是在一個月後,庶妹的舅舅奉膠東王之命來京,然後袁家就陷入了長達數年的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