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的大門, 金光閃閃的黃銅鉚釘,正中的匾額上,“安西伯府”四個大字熠熠生輝。
郭耀祖和郭貞娘並肩而立, 仰頭瞧著匾額,眼睛都有些發紅——
這裡乃是安西伯府舊址,隻郭耀祖父親那一輩時, 已是完全沒落,根本無法在帝都立足, 沒辦法之下,隻得把祖宅賣了,抱著牌匾, 回了老家。
臨死時, 郭父甚至要求死後不許露出正麵, 以示愧對父母, 無顏見長眠地下的先祖。
到現在,郭耀祖還能記起老父親悲涼絕望始終不肯閉上的那雙渾濁眼睛……
更是發誓, 早晚要捧著伯府牌匾並父輩靈位,風風光光的重回帝都。
眼下終是實現了願望, 不獨贖回了祖宅, 更是重新恢複了安西伯府的榮光,兄妹倆如何會不喜極而泣?
“舅舅,娘親, 外祖父他們地下有知, 也定然開心的很。”袁明儀上前一步, 臉上也是喜意盈盈——
昨兒個郭耀祖回來,說是給她請封的奏折已是呈上禦前,這幾日說不得就會有聖旨頒下。
把個袁明儀高興的,幾乎一夜沒睡。這會兒可不是正翹首期盼?
“也就是這一兩日了。”一眼看破袁明儀的心思,郭耀祖笑著道,“清河縣君的封號,儀姐兒可還喜歡?”
“清河縣君?”袁明儀就愣了下,“那不是……”
袁蘊寧的封號嗎?怎麼自己也會得到一個一模一樣的?
轉而眼中異彩連連:
“舅舅的意思是,會讓她,讓給我?”
“什麼讓給?那本就是儀姐兒該得的。”
郭耀祖神情自得——
不管袁烈作何選擇,先打掉他的銳氣,卻是郭耀祖和胡慶榮商量後的共識。
郭耀祖的本意是想要袁烈從今往後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即便入了慶王的眼,也彆想越過了他去;至於胡慶榮,卻是因為袁家明知胡家有意和楊家聯姻還要橫插一杠,而懷恨在心——
既然暫時動不了楊家,那先朝著袁家下手踩斷袁家的脊梁也是一樣。
本還想著不知從何處著手,長女胡敏蓉卻是提出了一個建議——還有什麼比把袁家嫡女頭上的封賞直接奪走送給庶女袁明儀更讓袁家顏麵掃地的?
初時郭耀祖還想著此事有些難辦,後來才知道,這位胡敏蓉小姐卻是太後跟前的紅人兒,隻要她能說動太後同意了,還有什麼事是做不成的?
雙方當即一拍即合。
“那可是,縣君啊。”袁明儀一顆心“噗通通”跳個不停,手心裡都開始冒汗。
“一個縣君算什麼?”郭耀祖哈哈笑道,“很快整個侯府都是你和你娘的。”
說著招手叫來偏將,從他手裡取來一張薄薄的紙,轉身遞給郭貞娘:
“你瞧瞧……”
很快袁家貪汙國庫糧食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帝都,待得千夫所指,無法洗清滿身汙點之下,這份嫁妝就成了袁家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郭貞娘接過紙張,細細看了一遍,手也有些哆嗦——
彆小看這張紙,上麵卻是足足一百零八車糧食。
放到平常,這些糧食自然不算什麼,眼下卻是袁家最後的轉機——
若然袁家人同意休了丁芳華,那麼之前糧食從哪裡來的問題馬上就能得到圓滿解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同外人說,乃是郭家提前送來的自己的嫁妝。
到時候不獨袁家難題迎刃而解,便是自己也定能萬民稱頌……
至於說丁芳華,即便為袁烈生下三個嫡子,可她的分量也絕比不上袁家的爵位以及闔族的前程。即便袁烈想保她,也必然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很快,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就在帝都傳開,前段時間剛被皇上大張旗鼓表彰過的袁家根本就是虛有其表的偽君子,說是用兒女的體己錢買了糧食賑濟災民,其實根本是撒謊,糧食全是夥同嶽家從國庫中盜取。袁家倒是邀買了名聲,卻是令得國庫空虛,讓朝廷賑濟百姓平抑糧價的聖旨成了一紙空文……
消息傳出,糧食價格再次飆升,袁家也從之前的萬民稱頌變為千夫所指……
不得已,皇上隻得下旨,三日後,大理寺公開審理武安侯袁烈貪汙糧食一案。
覺得情形差不多了,郭耀祖招來手下,細細吩咐了一番:
“……記得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武安侯爺。”
語氣中頗為誌得意滿——
曾經威風凜凜對自己呼來喝去的袁烈袁大侯爺,這會兒不定怎麼焦頭爛額、狼狽不堪呢。